、鮑三軍左右夾輔,則僕之為閣下謀也甚忠。
左是左宗棠,當時正提新軍六千,兼程赴江西,曾國藩預備讓他當廣德一路;張是張運蘭,在廣德與寧國之間遊擊接應;鮑則是鮑超,將由石埭攻池洲,所謂“左、張、鮑”三路“夾輔”者如此;曾國藩是以所部精銳,助李元度成大功,就像他多方設法助曾國荃成大功一樣,等於拿元度當同胞手足一樣。
照曾國藩的打算,皖南一地可以託付李元度,他便好去整頓江北大營,既以援安慶,亦以復甦常。那時候祁門大營,自然由李元度主持,雖不能當欽差大臣,至少會有個“幫辦軍務”名義,然後補實為監司,署理巡撫,順理成章地以方面大員,當方面之任。
就為了這樣一份苦心殷望,變成愛之深則恨之切,大營立腳未定,連失名城,實際上的僨事,亦使曾國藩有創鉅痛深之感。如果李元度真的殉了節,則地雖失而士氣不失,對朝廷亦好交代。像現在這樣空身逃了回來,何以慰君父之望,更何以鼓舞將士?因此,曾國藩大傷腦筋,當然也不會有好嘴臉給李元度看。
於是軍中有些刻薄的人,做了一副嵌字的對聯:“士不忘喪其元;公胡為改其度?”橫額叫做“道旁苦李”。李元度受不了這些譏訕,來了個不辭而別。
這一下,曾國藩真的冒火了。照公事來講,李元度此刻是“聽勘”的待罪之身,何能來去自如?因而請幕友具奏嚴劾。
這個幕友也是他的門生,就是李鴻章。李鴻章先從呂賢基回安徽辦團練,後來在安徽巡撫,也是在他的老師福濟幕府中,極不得意,輾轉投入曾國藩大營,專司章奏公牘。平日謹遵師命,唯獨這一件事,卻提出了異議。
“李次青跟老師共過患難。似乎不宜出以如此決絕的手段。”
“李次青自取之咎。”曾國藩說:“大營初立,像他這樣子不中用,又不聽排程,我何能在祁門立足?”
“祁門形如釜底,是兵家的所謂‘絕地’,本不宜安營。”
李鴻章又說:“老師如果一定要奏劾李次青,門生不敢擬稿。”
曾國藩摸著鬍子,慢吞吞地說:“我自己來!”
“果然如此,門生也要告辭了。”
李鴻章以去就力爭,而曾國藩絲毫不為所動,將手向外一伸:“悉聽尊便!”
師徒二人言語碰僵了,李鴻章當天收拾行李,投奔江西。
曾國藩果然親自擬稿出奏,十月初十奉到上諭:“皖南道李元度不能堅守待援,著即革職拿問。”
***此時的李元度,已經回到了老家平江。他的從鄰門大營不辭而別,倒不是畏罪潛逃,只覺得自己決不是無人欣賞的“道旁苦李”,預備回平江另外招募人馬,帶出來報仇雪恥。
李元度御下極寬,但不大明是非,部下犯了法,求個情就可以寬免。所以營官部卒,愛戴有之,卻不大怕他,也不大聽他的號令。畏嚴樂寬,人之常情,家鄉子弟聽說李元度來招兵,十分踴躍,很快地又成一軍,名為“安越軍”。
“越”者浙東,所以“安越軍”顧名思義,可知是一支援浙東的單隊——李元度與浙江再度發生關係,是一個名叫鄧輔綸的人,居間拉攏。
鄧輔綸的父親做過江西臬司,家道小康。由於與李元度是小同鄉,所以替他“管帶”過平江子弟兵。廣信府的攻防戰告一段落,李元度回平江重新招兵,鄧輔綸卻由同知報捐了一個道員,分發浙江,到杭州是在這年七月。
不久李元度就有喪師失地之辱,鄧輔綸跟他取得了聯絡,為他進言於王有齡,說可招募平江勇丁援浙。王有齡所最感困難的就是兵力不足。所以鄧輔綸的建議,深中下懷,應允李元度如能辦到此事,他可以出面奏調,無形中解消了他的皖南失機的責任。於是而有李元度在祁門大營的不辭而別。
及至十月初十的降旨李元度革職拿問時,他已帶兵出平江。其時李秀成由皖南、江西,插入湖北,沿途收羅人馬,復又原途回金陵。李元度就跟在太平軍的後面,由湖南入江西,一前一後,旌旗相望,而實在不曾接仗,但李元度卻誑報克復了江西義寧等地。湖北、江西,居然據以出奏,這一下革職拿問之事,便無形中擱置了下來。
祁門大營,自寧國、徽州接連失陷後,情勢危殆,幸虧鮑超、張運蘭兩軍得力,而左宗棠由幕僚轉為帶兵官,如新硎初發,其勢極銳,駐軍江西景德鎮,與皖南為犄角之勢。左宗棠當時驕氣還不太盛,與曾國藩相處,還能和衷共濟。此外則彭玉麟駐湖口,當水路要隘,對於局勢的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