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從官兵那裡投過來的,遇上官兵的時候最是兇狠,剖腹挖心、肝肺下酒,對俘虜更是一個不留,殺的時候更是花樣百出,唯恐這些人死的快了,唯恐我們看不見他們的表現,生怕我們會覺得他們還想留後路,還想有一天投回朝廷那邊去。”李來亨帶著些鄙夷之色說道:“每當看見他們這種做派的時候,孩兒都會想:‘這也算人?’,不過確實,他們如果不這麼做,孩兒難免會擔心。”
“這位許將軍不殺俘虜,善待舊主的手下,你怎麼就不擔心了呢?”
這次李來亨想了很久,才緩緩回答道:“以往那些叛徒虐殺官兵時,孩兒就想過,他們以前能那樣殘酷地對待義軍、今天能這樣對待昔日的同袍,那明天若是有機會,他們也不會對我們手軟的。”不過有些事情闖營不願意自己幹,總要有這種小人代勞,李來亨對此也是有所瞭解的,不過這些人即使做了這種事仍然不可靠:他們拼命出力是為了激怒朝廷,讓朝廷無法輕易赦免他們——這樣闖營就不必擔心他們叛變,但若朝廷真的表示既往不咎,他們還是會叛變回去。李來亨看著前面的許平:“許將軍不同,孩兒覺得他是一個善良的人,而他對百姓也很好。”
“就是這個道理,”李過點頭道:“虐殺戰俘不能保證一個人不投回朝廷去。若是必要,朝廷誰都能赦免。但只要一個人善待百姓,那他就不可能是朝廷的人了,所以許將軍不需要靠殺俘來和朝廷劃清界限,他永遠不可能被朝廷赦免了。”他偷偷指了下遠處的孫可望,李過對孫可望在開封府制定的那些政策有些不滿,覺得孫可望和朝廷的那些官員頗有類似之處:“說不定有一天朝廷都能赦免孫將軍,說不定有一天他都能叛變去朝廷,但許將軍不會。”
此時孫可望和李定國也正在議論俘虜問題,隨著此戰取勝,許平的威信更盛,他已經明確下令:殺俘不祥、禍及全軍,違者抵命。
“我可以想見,當這批戰俘回到京師時,鎮東侯的左右為難。”孫可望笑道:“這位許兄弟,比我想象的要老練些。”孫可望曾假設自己處於新軍高層的位置,他覺得釋放這些俘虜對新軍來說會是一個很大的麻煩,這些俘虜的存在對新軍是一個羞辱,他們會動搖新軍計程車氣、損害新軍的威望,而且會是許平善待俘虜的見證;若新軍拒絕讓這些俘虜歸隊以免這些士兵在新軍中將許平的寬大口口相傳的話,那恐怕也會對軍心造成負面影響——是新軍拋棄了戰敗計程車兵,拋棄了他們的自己人。
李定國對此似乎有不同的看法:“或許不是因為他老練,而是因為他和鎮東侯不同。”
孫可望知道李定國對鎮東侯一向沒有什麼好感,當初許平初來闖營時,李定國因此對許平也很有成見:“我發現四弟對許兄弟的看法變了很多啊。”
“是啊,我一開始以為既然是鎮東侯調教出的弟子,那多半也是一樣的貨色。”李定國輕輕哼了一聲:“尤其他還侯爺長、侯爺短的,我想既然他這麼崇拜鎮東侯,那麼多半會行事起來也與鎮東侯類似。”
“嗯,鎮東侯的手腕、權謀,那是相當的了得,若是許兄弟也是他那種人,我也不敢與他共事。”之前李自成剛打發孫可望和李定國來開封時,他們二人曾經私下談起過鎮東侯還有他的這位弟子:“和鎮東侯共事的人從來沒有誰得過善終,那些器重他的人下場更是淒涼,孔有德的那筆糊塗賬就算了,毛文龍、張盤,凡是擋在鎮東侯路上的人,沒有得好死的,要說以鎮東侯對北虜的狠毒、旅順張盤被偷襲一事我不信他一點沒有想到;以他對袁崇煥的提防戒備,我也不信他對雙島之變毫無預料;這些鎮東侯口口聲聲愛戴、敬仰的人物,他都能看著他們去死,事後再流幾滴眼淚招攬人心。”
“就是孫得功那件事嘛——”李定國接茬說道:“以鎮東侯的權謀機智,他可能會全無察覺嗎?我猜十有八九是鎮東侯冷眼看著孫得功出賣百姓、城池、同袍,更可能根本是幫兇,然後突然發難攫取晉身之階!也確實如鎮東侯所願,一舉名動遼東了。”這些話李定國不太願意在外人面前說,畢竟受過鎮東侯恩惠的百姓到處都是,也只有在自家兄弟面前李定國才會這樣無所顧忌:“我記得季退思宣稱過,鎮東侯逃亡旅順路上,把沿途遇到的百姓斬殺一空,唯恐洩露了自己的行跡。哼,要說我還真不信許平是他教出來的弟子,怎麼完全不一樣呢?”
“許兄弟幹過什麼了?何謂完全不一樣?”
“三哥有所不知,前幾天我招兵的時候遇到好幾個人都聲稱見過許兄弟,許兄弟逃來河南的一路上,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沿途受過他的恩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