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不自信,語氣有些遲疑:“我沒有什麼太多的想法,對治國我一竅不通,不過若是我坐了這天下,我一定與兄弟們推心置腹,不貪圖享樂,每天都出來做事不偷懶。這天下的百姓,首先是三年免徵糧,然後則是徵一些,不然無法養兵、養吏,但是一定要儘量少徵,若是有災荒不但不能徵、還要賑濟。”
李自成說完之後,自認為已經很周全,但卻看到許平微微搖頭,便問道:“許兄弟覺得我說得不對麼?”
“大王說得很好,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四十年前,我朝方是極盛之時;二十年前,當今天子登極之時,海內還有二百萬官吏將兵向皇上發誓效忠,士民竭誠擁戴。”當時大明的稅源尚在,朝廷對全國的人事任免暢行無阻。就是有饑民聚集,只要如楊鶴般的一個書生趕去宣佈朝廷會賑濟,這些饑民就會自行解散。無論是官吏、百姓、甚至亂民,都信任朝廷。許平甚至覺得,不用說類似漢獻帝的歷朝末代君王,便是把崇禎天子繼位時的形勢交給大部分王朝中後期被軍閥、權臣困擾的帝王,恐怕他們都會從睡夢中笑醒過來:“可是僅僅只有二十年,天下便烽煙四起,官兵出師,沿途百姓逃散一空,便是朝廷的縣城都緊閉城門、嚴加防備。”
“許兄弟想說什麼?”李自成沒有聽明白這段話和自己的論點有什麼聯絡。
“我想說的是,當今皇上,他的所作所為高皇帝肯定是不同意的,甚至皇上的皇祖、父皇、先帝也都是不同意,但誰能阻止他呢?”這些日子來,顧炎武、夏完淳二人和許平說的那些話一直縈繞在他腦海裡,一次次的治亂迴圈似乎沒有逃離的可能:“今天接到那個凍死的孩子時,末將想過要在他父母葬身的地方立一塊石碑,將來我軍將士過往時,會知道若無河南父老的支援,我們就不能完成堅壁清野的計劃。若真是天命在大王,這塊石碑也可以流傳後世,讓後輩子孫們知道得天下的不易,告誡他們不可欺壓百”
“我想我明白許兄弟的意思了,許兄弟擔心這石碑便像是朝廷勒立在縣城大道上的那些鐵碑吧?剛才我說的那些話,難道高皇帝就沒有想到過麼?”那些大明立給官員看的碑上刻著:爾俸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李自成覺得這東西沒有用,如果真的建立新朝,上百年後很可能演變成一群地方官在碑前燒香祭拜,然後掉過頭去繼續徵糧催賦。
許平簡要給李自成介紹了一些顧、夏的憂慮,把後者聽的連連搖頭:“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李自成重複了一遍許平剛才說過的話:“治亂迴圈,以我看來是人禍而不是天命,但這個人禍卻是無法避免的。一開始,高皇帝心存畏懼,善待百姓,高皇帝手下的官吏,或多或少也心存畏懼,偶爾有些出格的事也不會太過份,百姓可以忍;許多年過去了,一代人過去了,新的皇帝和官吏,對百姓不那麼畏懼了,他們多收了一點稅,百姓覺得尚且有活路就又忍了,新的皇帝和官吏慶幸之餘,發現這樣做是可以的……如此一代代傳承下去,官吏不斷得手,百姓不停地忍耐,官吏對百姓的畏懼之心越來越淡薄,也沒有如許兄弟今天這樣的感激、愧疚之心。”
“直到有一天,官吏們變得無所畏懼,也就到了百姓忍無可忍的時候了。大王建立的國家,今天互相攙扶著一起在雪地裡前進的闖營士兵和河南父老,有一天他們還是會咆哮著廝殺成一團,”許平問道:“這是大王可以接受的嗎?大王可以滿足於給天下帶來二百年的太平,然後陷入又一次的治亂迴圈嗎?”
“我當然不願意,”李自成不假思索地答道:“浪裡白條和六耳獼猴,這兩位先生有什麼心得進展嗎?”
“到目前為止,沒有。”許平搖頭道:“現在他們做過的事,還是前人都做過的。現在我們掙扎求存,百姓是我軍能夠倖存的根本,所以什麼都好說,從大王開始、末將以及更下面的將士官吏都對此心知肚明,都心存感激、畏懼……我們若是敗了,自不必說。但若是我們真的贏了,唉,末將不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以後的官吏對百姓始終心存畏懼,不知道我們能不能找到讓官吏始終害怕百姓的辦法……苦口婆心的告誡,隨著老人漸漸離去,新一代人總是越來越膽大包天。嚴刑峻法的威脅,只是讓官吏畏懼皇帝而不是百姓,遲早遇到一個像當今天子這樣無所畏懼的。”許平本想說自古聖賢明主,從來就沒有人找到過這種辦法,憑什麼闖營可以找到?但這種話似乎有些過於悲觀,所以許平就忍住沒有說。
“讓官吏畏懼百姓?”李自成也是一陣苦笑:“談何容易。”
“如果做不到就跳不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