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也只才積聚起一萬多軍心、士氣可慮的軍隊而已,當時考慮到京師危急,史可法就不顧一切地誓師出發,打算就靠這一萬多靠不住的南方官兵去增援京師——那時史可法仍滿懷信心,對南京同僚信誓旦旦地保證說以直隸的重兵雲集和京師的堅固,崇禎皇帝一定能堅持半年以上,所以勤王軍一定能及時到達。
可就在史可法誓師出發的第二天,軍隊還沒全走出南京城,就傳來訊息說京師失守,崇禎皇帝下落不明。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裡,史可法堅持認為崇禎皇帝已經帶著太子脫險,從天津乘船南下。這個指望很快也宣告破滅,為了擁立新君,南京打成一鍋粥,江北軍靠武力壓服東林反對派,擁護福王登基後才算告一段落,南明朝廷也開始運轉,得以徵集糧餉,徵召士兵準備迎戰。
但這也只是表面上的平靜,前幾天一個人冒稱是崇禎太子混吃混喝,弘光朝廷把人找到後請曾經見過太子的人前去辨認,結果沒一個臣子認識他;朝臣仍然擔心搞錯,就又讓太監去詢問此人宮禁規矩,結果也是一問三不知,顯然是假貨無疑。
但在野的東林同門卻不依不饒,異口同聲地說此人定是太子無疑,還說什麼去問話的臣子
太監一見到此人都跪地不起,口稱“千歲”不停,說得有鼻子有眼兒的,假如不是史可法親自過問此事說不定都會信了。
以此事為由,東林同門又掀起一片要求弘光帝禪讓的呼聲,一時間朝中為了闢謠又是焦頭爛額,連催收軍餉、徵召士兵的事情都不得不暫停了快一個月才算勉強把事情平息下去。
眼看就能壓住士人不讓他們繼續在這個節骨眼上鬧內訌,鎮守湖光,統領數十萬楚軍的左良玉突然又上表朝中——與其說是表章不如說更像是造反公開信,左良玉揚言他要起兵進攻南京,擁戴正統太子繼位。這頓時又是一陣大亂,不少史可法的同門為這封反表吶喊叫好,還紛紛揚言一旦左良玉起兵清君側,他們就要群起擁戴。
幸好黃得功等衛戍將領保證,說左良玉便是造反也一定將起擊退,才算是把惶惶不安的南京人心又平息下去。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福王把老孃接到南京來奉養後,史可法的同門們又從這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中嗅到了陰謀和荒淫的味道。
南京的街頭巷尾一夜之間就開始流傳新的謠言:說弘光皇帝和親孃私通,被時刻憂心社稷的東林千里眼們發現了。
一個人居然和母親有苟且之事,那豈能再當天子?比起太子案,弘光皇帝對此事更加沒有反擊能力。至少之前他還能公開出來辯解說那個人真的不是太子,而這樁謠言讓弘光皇帝完全沒有自辯的可能,辯解是越抹越黑,不自辯是預設。私下對奏時,弘光皇帝曾氣急敗壞地對史可法說:他覺得這等惡毒之極的謠言,正常人應該是耳不忍聞、口不忍言。
為了息事寧人,弘光皇帝不敢拿廷杖打人,只能求史可法去多去與他同門溝通。而史可法也已經是心力交瘁,他剛剛從訊息靈通的同門哪裡聽說,又有一樁童妃案在醞釀中。
這件事的起因是:一個無知民婦對地方官吹噓自己是弘光皇帝還在做福王世子時的妾,結果地方官當然趁機阿諛奉承,一路香車軟轎送來南京,沿途地方官唯恐錯過機會,紛紛送禮迎送。
這個婦人到了南京就被弘光皇帝投進了大牢,而東林同門則準備大罵皇帝又做了一件新的滅絕人性的事:連妻子都要拋棄。
史可法從同門那裡聽說,黃宗羲已經撰文準備責問皇帝:如果那婦人不是福王府的妃子,她怎麼敢冒認皇親,還進一步責問皇帝富有天下,為何連一個住處和一口飯都慳吝給予妻子——這樣品德敗壞的人怎麼配君臨天下?
史可法倒是覺得這正好相反:冒認的人多了去了,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而且眼下皇上好色之名被同門們宣揚得天下皆知,一個愚蠢婦人自認有姿色,想冒認入宮然後一步登天都是很有可能的。而且正如黃宗羲所言,要真是皇上的前妻,他又不缺這點錢、不缺一個宮殿和一口飯,為什麼非要不認,還要投入監獄鬧得滿城風雨?還是在這多事之秋、人言可畏之時,皇上他傻麼?
“朕不能守社稷,可以死之。”史可法獨自坐在書桌前,默唸著崇禎皇帝的遺言。南京,位於長江天險之後,有十數萬軍隊保衛,非常之安;而揚州,地處順軍南征必經之路,孤懸在外非常之險。史可法感到自己對國事已經束手無策,他不知道該怎麼辦,該如何行事才能讓同僚們齊心協力、共度難關:“先帝啊,先帝。”
“臣不能保大明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