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感覺到了一陣氣悶。
那個按理說應當在侍衛房中安睡、令他頗費了些心思的小孩,正抱著稻草在馬棚角落給自己搭出一個窩。初冬時節,夜風寒涼刺骨,他衣衫單薄,被凍得四肢抖似篩糠,可即便如此,也不肯乖乖聽從安排。
那背影無言地透出孤獨,還有種死不回頭的固執。
聞衡從沒遇見過這麼油鹽不進的孩子,有一瞬間被氣得恍惚,然而正當他要開口時,心底裡忽然升起一個念頭:他對這孩子的在意看似毫無來由,可仔細想想,聰慧早熟、敏感固執……這些令他氣急的特質是如此熟悉,聞衡像這麼大時,他的名字也曾不止一次和這些詞彙同時出現。
換言之,當聞衡看著這孩子一次又一次地躲避退縮,何嘗不是看到了自己閉門不出、自厭自棄的那些年。
那麼如今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夠走下去的路,是不是也可以試著順手拉別人一把呢?
“忙著呢?”
黑暗中,他冷不丁開腔,把鋪稻草的孩子嚇了一跳。轉身一看,只見聞衡披著斗篷抱臂站在門外,月光下的側臉宛如玉雕,雖仍帶有少年青澀的稚氣,可確乎是令他自慚形穢的好看,也是令他心折又不捨的溫柔。
他沉默地起身,明白自己犯了錯,可不知該說什麼,只好抱緊了懷裡的稻草。
聞衡深吸一口氣,用盡平生耐心,提步走進了馬棚。
帶著體溫的斗篷落下來,像一片柔軟的雲裹住了他,聞衡並沒有發脾氣,只說:“不冷麼?”
又道:“一直忘了問,你叫什麼名字?”
凍僵的身軀得了一口暖氣,終於開始慢慢化凍,可他似乎打定主意要沉默到底,於是微微抬眼看著聞衡,搖了搖頭。
“不肯說?那我就隨便叫了。”聞衡輕聲笑道,“還記得白日裡寺裡的小師父說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