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
“哈囉,我是王起明。”
“是王先生嗎?”
“是。”
“真對不起,這麼晚來打擾你。”
聽筒是傳來的是帶有廣東味兒的中國話。那聲音陰不陰,陽不陽,分辨不清是中國人還是美國人。
“請說吧。你是誰?”王起明問。
“這不重要。”
“什麼意思?為什麼要匿名呢?”
“我們不談這個乏味的題目。”
“那你在夜裡三點打電話,想談什麼?”
“談你的女兒。”
“寧寧!”他的心好象被人緊緊地捏了一把。
“對,她是叫這個名兒。”
“她在哪兒?”
“她很好。她想見你,我想,你也會想見見她。”
“告訴我,她在哪兒?”
“她在我這兒。你知道,我很缺錢……”
現在,王起明完全明白了,電話另一端的是什麼人。
“你要多少?”
“五十萬!”
“你這是綁票!”
“你真聰明。”
“我會報警……警察會抓住你。”
“不會,你不會那麼傻。那樣,你能見到你的女兒,你的女兒卻見不到你了。”
“卑鄙!”
“少說廢話,交不交錢?我要掛電話啦……”
“你等等!”
王起明的額上沁出一層汗球。他無助地左右環顧一下,沒有什麼能幫助他。
“先生,”他對電話中的那強盜說,“我一時湊不齊這些錢。”
“你太客氣了,紐約華人商界,沒人不知道您的實力呀!”
“可我現在有困難。”
“少廢話,要人就拿錢來!要不要?”
“要!要!”
“讓她跟你說句話——省得你說老子蒙你!”
話筒裡傳來了寧寧的聲音:“爸爸!別給他們錢,別給……”
話筒裡傳來打人的聲音,接著,又是凶神惡煞般的聲音:“怎麼樣,想好了嗎?”
“好,我給!”
“痛快!一小時後,皇后墳場左邊高速公路的橋洞底下。
要現金,要舊幣。記住,別耍花招。耍了花招,連你一起完!“
“咔嚓”一聲,電話結束通話了。
23
王起明走上樓,來到自己的臥室。他從衣櫃下邊,拿出了一個公文箱。
他把公文箱拿到了樓下客廳,把一疊一疊剪開的報紙平鋪在公文箱裡,鋪完,又在最上層,鋪了一層紙幣。那是他僅有的幾百塊錢了。
他合上箱蓋,鎖好。
Jerry臥在沙發上,望著他。
他又走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自己那支義大利造的左輪手槍。他檢查了一下彈倉:七發子彈,閃著冰冷冰冷的陰森森的光。他推上彈倉,合上保險,把槍揣進自己的大衣口袋裡。
都準備好了。
看看錶,還有半個小時。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摸摸槍,提著公文箱走出了家門。
深夜。黑洞洞的。
高速公路上看不到任何車輛。
他駕著車,面無表情,駛向指定的地點。這時候,他什麼也沒有想,臉上毫無表情。
他要救出寧寧,哪怕自己死。
對面偶然駛過車輛的車燈,從他的車頂上、從他的木呆呆的臉上劃過。
車子停在了橋洞旁邊。長長的橋洞漆黑一團。橋洞另一側是墳場,寂寞得連鬼火都沒有,只有一輪殘月,遠遠地掛在天角。
王起明走下了車,提著公文箱,徘徊在橋洞旁,估算著,時間到了,可不見一個人影出現。
他覺得自己在發抖,又象是冷,又象是緊張。
他蹲了下來,兩眼死死盯著橋洞洞口,耳朵豎起來仔細地聽著,象是一保在洞口準備撲食的貓。洞裡伸出來了聲音。
“把錢放下。”
是那個打電話的人的聲凌晨。這聲音在橋洞裡間蕩著回聲。
“我要先見我女兒!”
王起明堅決地說。
“把錢放下,後退十步!”
橋洞裡傳出的是一道勒令。
王起明能夠聽見橋洞裡有腳步聲。
他不理會那勒令,反而朝前走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