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則稱他們“王老闆,王太太”,經常要恭維一下王太太的新衣服,這都免不了要王起明多花幾美元的小費。
王起明對這些服務越來越適應。話說回來,要適應這些實在不用費力。
有一回,王起明夫婦吃得耳酣臉熱,十分有興趣的時候,王起明猛地想起了什麼,拉著郭燕離席,向後就走。
“上哪去?”郭燕問他。
王起明也不答話,直奔操作間。
操作間裡,蒸汽瀰漫。
王起明一眼就看見了洗碗池。一箇中國小夥子正在低頭洗碗,滿頭大汗,身旁是碗碟摞起來的小山。王起明看著小夥子拼命乾的神色,一時竟看入了神。
郭燕當時就明白了王起明的心情,一聲不吭地站在丈夫身邊。
老闆跟著也進了操作間。
“啊呀,王老闆雅興很高啊,”餐館老闆說,“要看看烤鴨嗎?我領您去看看?”
“不,”王起明眼光沒有離開那個小夥子,“我就看看這個。”
“也好也好,”老闆不解其意地站在旁邊“
“洗碗很辛苦,”王起明對老闆說,“真的很辛苦!”
“是,是。”
“薪水比侍者低,還沒有小費。”
“是,是。”
王起明指著小夥子對老闆說:“小夥子很能幹。”
餐館老闆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也就一路附和:“能幹,能幹。”
王起明看著看著,伸手摸自己的口袋,摸了這個再摸那個。
郭燕當然知道他在找什麼,從自己的虎皮錢夾裡取出了五美元,送到丈夫手裡。
王起明接過錢走到了小夥子跟前,把錢放進小夥子圍裙的口袋裡。
小夥子停下手裡的活兒,望著王起明,一時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餐館老闆在一旁緊著教他說話:“謝謝呀,還不快謝謝王老闆?”
那小夥子一抹額上的汗珠,說,“謝謝!謝謝王老闆!”
王起明問:“北京來的?”
那小夥子點頭。
“好好幹,哥兒們,”王起明說,“將來,有出息!”
那小夥子憨憨地點頭。
王起明一拍小夥的肩,轉身走出了操作間。
10
一年來,王起明的生意越做越大。
他們的生產量擴大了將近一倍;他們在銀行裡的存款和用於生產運轉的資金加在一起已達到了七位數;他們早已償還清了阿春的借款;他們還在羅斯福路上租下了一家工廠的廠房。
新租下的廠房很寬大,放得下五、六個熨衣臺。
總之,在他們手下的不單是一個小上的製衣作坊了。他們管理的是一個正兒八經的廠子,一家有模有樣的企業了。
他的生意越做越火。
在王起明寬大而明亮的辦公室裡,電話鈴聲不斷。
王起明斜坐在寬寬大大的寫字檯角上,接一個又一個的電話。
說實話,做生意不難,設計服裝也不難,可最讓人頭疼的就是接電話。
電話有客戶打來的,有毛線廠打來的,也有律師的、工人的、銀行的、會計的,一個接著一個,幾乎沒有閒著的時候。
他呢,就如同舞臺上演獨角戲的小丑,不停地接電話,不停地變幻著腔調和麵孔,一個電話一副嘴臉,一個電話一種態度,連自己也覺得挺累。
“啊,安東尼先生啊,你好!這請你百分之百地放心,沒有任何問題;在這個禮拜天以前,所有的貨,全部出齊……”
“是張先生?我想告訴您,您的要求使我很不愉快。現在是什麼時候,您要請假?這工作可是不等人啊,您自己還是好好掂量掂量吧!工資?可以商量……”
“……啊,你好!當然,你的毛線都是優質,我並不懷疑這個。付帳?我當然付。你是精神病啊,還是怎麼的?今天付不了。下月初,咱們一言為定,做生意,你也得想想我啊……好,下月月初!再見!”
他放下電話,對郭燕說,“今天的電話我只接這些了。再來人你就說我不在。”
說完,他去了工作臺。
可是,不到五分鐘,郭燕又把他叫回了辦公室。
這次來電話的是會計師。會計師憂鬱又堅決的口吻,使得郭燕無法對他扯謊說王起明不在這裡。
“讓他快來聽電話,”會計師的聲音象是暴雨前烏雲密佈的天空,“不然,他將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