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愛情就該像狗熊掰棒子,沒有棒子的狗熊永遠沒有發言權。
…
牆上的鐘鐺鐺響起十二點,家雯輕輕地嘆了口氣,“還剩下一天了。”
我們喝乾那瓶香檳,一起爬到床上,卻都睡意全無。
家雯看看周圍,有些感慨,“你們信不信,從初中一年級我就想,以後要永遠離開這個家,再不回來。”
她家的房子很小,這個朝北的房間裡偏偏還擠著一大堆傢俱,原先有的,加上她父母房間添置了組合傢俱後淘汰下來的,零零總總幾十只腳侷促地站在一起爭地盤,像拼積木一樣,家雯的一張高低床被簇在房間中間,四周只有幾條窄窄的走道,“我小時候半夜下床上廁所,經常撞得身上到處發青。” 她幽幽地說。
“我想,其實我也不是太喜歡那個人,可能就是快結婚了,心裡特別緊張吧,” 家雯笑了笑,“有時候想想,嫁給一個人,就意味著要放棄其它所有機會,” 她看看我們,“等你們結婚的時候,就明白了。”
家雯把檯燈調暗,開啟床頭一個小收音機,隨手轉著,轉到一個臺,裡面流出一首久遠的歌。
“無論你去哪裡,無論你做什麼,我會在這裡等待”,我們跟著一起哼。那個年代的英文老歌都有曼妙而憂愁的旋律,像是長了雙眼睛從歌裡溫柔地注視著你,是Albert Hammond 那樣孩子氣的眼睛。那些永遠不老的老歌,或者說,我希望能伴隨它們一同老去的歌,讓人聽著就想認認真真去談一場戀愛,等聽完了,又越發覺得現實滿目瘡痍。
“你會嫁給他的吧?” 過一會,樂瑤問。她好像終於明白過來。家雯又輕輕笑了笑,沒說什麼。今天晚上,這桿秤特別溫柔。
最後一句“我會在這裡等待” 隨著音樂散去,收音機裡一個短暫的停頓,隨後傳來一個男聲,“剛才這首歌是理查德。 馬克斯的‘此情可待’,你現在正在收聽的是FM10x。8的“子夜漂流瓶” ,我是嶽洋,山嶽的嶽,海洋的洋。下面我們接聽二號線小雨點的電話。”
那是一個標準電臺男主持人的聲音,溫柔,淳厚,用套話來說就是“有磁性”,然而,溫柔淳厚中又隱隱透出來一股慵懶和散漫,像是困了,又像有些漫不經心,彷彿怕半夜三更在電波里吵醒了聽眾。
那個叫“小雨點”的女孩子用喜之郎檸檬果凍般的聲音抱怨,在電波里毫不怯場,“我們從大一到現在戀愛已經三年了,可他連我用什麼潤膚液都記不住,這學期開學,他送我一瓶XX油,可我最不喜歡的就是XX油…我平時只用旁氏,而且膚質也不對,我明明是乾性面板,他買的呢,是中性面板專用的啦……,” 小雨變中雨,“我跟他說怎麼會差那麼多,你知道他怎麼說,他說,那就多抹一點,把乾性面板先變成中性好了,我聽了好生氣,”小雨點越講越來勁,眼看就要成傾盆大雨,“最氣人的是,他竟然說是春節時一家商場裡特價買一送一,他就去買了,一瓶送給他媽媽,另一瓶送給我,搞了半天,我還是個添頭,嶽洋哥哥,我真的好生氣好生氣,他當初追我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啦………”
“幼稚,”樂瑤撇撇嘴,“換臺。”一面伸手要去撥收音機。
“等等。”我說。
“他當初追你的時候是怎麼樣的?” 主持人有些懶洋洋地問。“當初… 當初他追我啊,吭,他為了給我買生日禮物,鑽天打洞去打聽我喜歡什麼,” 小雨點的聲音又有些驕傲起來,“我們不是一個系的,他就先找到我們班的男生,給了不知多少好處,再透過他們找到和我同宿舍的女生,她們捉弄他說我喜歡迪克多酒心巧克力,他真的省下一個月飯錢去買來,其實呢,都是她們自己想吃……”她又有些沮喪,“現在跟那個時候不好比了,碰到我的生日,聖誕節,情人節,還有我們認識的紀念日,他不是隨便應付我一下,就是乾脆問我想要什麼,簡直就是頭豬嘛,” 又委屈起來,“嶽洋哥哥,你說,這是不是因為審美疲勞?”
我們忍不住笑起來。
“你知道什麼叫審美疲勞嗎?”
“就是一個男人老對著一個女人,時間長了,覺得煩了,就不關心了。”
“你對他審美疲勞了嗎?”“當然沒有,我很愛他的。”小雨點很鄭重地說。
“那你對他很關心啦?”
“嗯。”
“那我問你,你男朋友用哪個牌子的刮鬍泡?”“刮鬍泡啊… 好像是妮維雅…不,吉列,嗯…好像都用過…”
“到底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