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終於有一個施展才華的舞臺,能更好地為人民服務,擔心的是你經不住權力腐蝕,走上邪路。這些日子我看了幾本省紀檢委的刊物,看到那些腐敗分子的所作所為,擔心更為強烈,就拿起筆來給你寫了這封信。
清兒,你千萬要記住,你手中的權力是人民給的,你只有為人民服務的權力,沒有謀私利的特權。否則,必然沒有好下場。為父是一個老黨員,退休多年,如果兒子成為腐敗分子,我將無顏見家鄉父老,更無法忍受別人背後指著我的脊樑骨說我的兒子是腐敗分子。如果那樣,為父將引咎自盡。
不過,為父也知如今不比當初,社會風氣變化很大,官場上迎來送往的事太多,水至清無魚,人至清無朋。考慮到你應酬過多,僅靠個人工資難以應付,故將我多年存下的退休金八仟元寄去,供你做養廉銀。如不夠來信,今後我將再節儉一些,多給你寄些錢去。我一切皆好,你勿擔心,盡心竭力供職為是。只希望聽到平巒民聲謂我兒是個清官,此生足矣。即使有一天溘然而逝,也將含笑九泉。如果你有違父訓,成為人所不齒的腐敗分子,為父也沒有你這個兒子,我死後,不准你到我靈前……“
“爸爸……”
淚水終於流出來,何清的眼睛模糊了。淚眼中,他看到了自己走過的道路。
實事求是地說,何清原來並不是這樣。在學校時努力學習,無論小學中學,成績都很好,後來考上了大學,不但以優異成績畢業,還練出一手好文章,畢業後參加工作,由於嚴格要求自己,工作努力,再加上文筆出色,被調到地委調研室,並一點一點從普通幹部熬上了調研室的副主任,後來又調到地委辦公室當副主任,直到兩年前當上了平巒縣委書記。
變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似乎難以斷定,是一點一滴、不知不覺的。參加工作最初幾年,他想得不多,就是一門心思幹好工作,後來,心思就多起來。同事們在一起談論最多的是官場上的人事變動,哪個人提拔了,哪個人調到實權部門了,哪個失寵了等等,在商言商,在官言官,這對他不可能沒有影響,特別是本單位一些能力平平的上去了,自己卻原地踏步時,更覺不平。因此,他開始往這方面用心思,很快發現,當官的秘訣並不完全取決於能力,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你是不是有人,或者說有沒有後臺。如果沒有,那就靠你自己努力了。而這種努力往往又不取決於工作,而是多和領導靠近,建立私人感情,贏得領導好感,並要捨得投入,也就是人們通常戲稱的“政治經濟學”。然而,他沒有人,錢也不厚,除了工作上加倍努力,給領導留下深刻印象外,還開始借款投入。還好,一個有錢的表哥理解他,給予他大力資助,經過近二年的“努力”,他終於如願以償地當上了平巒縣委書記。當然,這些,已經退休的父親並不知道。
平心而論,他往上爬的動機並不完全是為撈好處,也不想當什麼腐敗分子,當然,也不能說是為人民服務,那太假了。更多的,是為了自我價值的實現。在機關工作多年,他已經看出,那些拿筆桿的,即使能力出類拔萃,提拔了你,也多安排到一些沒有實權的虛職上,什麼調研室了、科協了、史志辦了等等,而一些平庸之輩甚至口碑不佳之徒,卻堂而皇之地掌握起一方大權,這讓他心裡很不平衡。他不想寫一輩子官樣文章,不想一輩子當替人捉刀的角色,很想親身幹一番實實在在的事業。他覺得,和那些平庸之輩乃至素質極差卻掌握著大權的一些傢伙比,怎麼也能比他們幹得好,一定能幹出成績來。他有這個信心。因此,他雄心勃勃地到平巒上任了,要大顯身手,幹一番事業。
就在他赴任之前,父親與他進行了長談,談了自己的過去,談到對兒子的希望,特別囑咐他不能當貪官,還把古人的一段話送給他:“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他真誠地傾聽著,嘴裡嗯嗯地應答著,可是,望著父親瘦瘦的面龐和身體,望著他花白的頭髮,心底卻充滿悲傷的感情,暗說:爸爸,你哪裡知道現在社會變成了什麼樣子,你哪裡知道官場是什麼樣子啊,我要完全按你說的去辦,將無法在這社會上立足,更何談什麼提拔重用啊!
可是,這些話他只能藏在心裡。他不忍褻瀆父親那神聖的感情。
說實在的,他對自己被任命為平巒縣委書記有些意外,儘管他也提出下到哪個縣市當書記或縣長的請求,卻沒有想去平巒。因為誰都知道,平巒是全區最重要的一個縣,也可以說是通向地委和行署領導的橋樑。七年前的平巒縣委書記已經提拔到了省裡,而五年前離開平巒的赫書記已經地委主要領導職務。總之,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