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於地,頻表忠心,朱祁鎮卻只是淡淡地笑著,並沒有開口,不過那雙利目裡閃爍的厲芒讓那江福漸漸地聲音越來越小,終自無聲,不敢與朱祁鎮對視的眼睛只敢望向身前三尺。
朱祁鎮看著已啞然無言的江福,半晌之後這才緩緩言道:“江福,朕待你如何?”
“陛下待臣恩重如山,數番寬恕臣之過失,還能如此信重有加,臣實在是……”江福的聲音不由得有些哽咽了起來。
朱祁鎮看著這個油頭滑腦,成天風中搖擺不定的牆頭草,雖然很想狠狠地收拾他一頓出出氣,可是,自己終究不是搶地盤佔街道的黑社會大佬,而是一位皇帝,像江福這樣的人,的確很讓人討厭,但是,自己卻還不能去動他,至少,在表面上,他對於自己有著很大的用處。或者說完全可以當成了一個讓天下人看到的範例來使用。
“朕知道,你的確是沒有什麼太大的能力,兵事,也不甚精通,能接替楊老都督的位置,成為宣府邊鎮的總兵,說來,靠的,更多是手段吧,對嗎?”
“……陛下明查。”江福的頭再深深深地埋下,心裡邊不禁開始後悔自己當日為啥不果斷一點,直接讓人把那朱祁鈺派來的使節給宰了不就沒事了嗎?
“多的朕也就不再說了,想必你也很清楚,朕,向來是恩怨分明。”朱祁鎮看著那江福深埋下的頭顱,手指輕輕地敲擊著那案几,發出沉悶的聲響。沉悶的氣息,讓廳內顯得十分的壓抑,不過短短的數十息間,江福額頭上的汗水,都已經滴落在了地板上。
朱祁鎮看到了這一幕,終於再次開了口,聲音卻透著一股子充滿了壓迫力的威嚴。“朕,給過你許多的機會,可是,有句話,你相必也該清楚。事不過三,這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朕不想在朕離開之後,聽到這裡又發生什麼不順耳的訊息,你可清楚?”
“微臣遵旨,請陛下放心,微臣絕對不敢再有任何異心,願意為陛下效死以明志。”江福的額頭狠狠地叩在那地板上。
“做不做得到,朕只會看著,望江卿你好自為之。”朱祁鎮緩緩地站起了身來,拍了拍那江福的肩膀,在其耳邊留下了這句話之後,徑直離開了房間,良久,在朱祁鎮的腳步聲業已經消失了約盞茶的功夫之後,江福這才艱難地從跪姿改為坐姿,而身上的衣甲,已然盡數為汗水所浸透。
當日下午,朱祁鎮披著那套明黃鎧甲,著令諸邊總兵各領兩千精銳鐵騎,再加上兩千草原騎兵還有留駐於身邊的三千親軍和兩千宣府精騎,共計一萬八千餘騎,押送那些被俘的草原勳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往南來。
有了孫之瑞這位薊州鎮總兵為前驅,一路通暢無阻,一天一夜之間,朱祁鎮已然直抵距離京師不足百里之遙的營州左屯衛治所順義。
而大軍並沒有直入順義城,而是在順義城外紮營休息,一天一夜的鞍馬勞頓讓朱祁鎮不禁有些心神皆疲,不過,朱祁鎮卻沒有辦法安心地休息。
陰沉著臉,坐在那臨時搭建起來的營帳之內,傾聽著臣下的稟報。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已經都臨近京師,距離不過百里,居然會在這樣的時候,出現了突如其來的變故,這讓他如何不心情煩躁?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朕一路疾行,快馬加鞭,一路未曾稍歇,按說,哪怕是有人想要走漏訊息,也不可能這麼快。”朱祁鎮將那頂頭盔重重地頓在了案幾之上,聲音裡透出一股子壓抑不住的怒意。
“回稟陛下,按情報上所言,昨日晚間開始,京師大營兵馬開始入城戒備,各門都佈下了重兵把守,而且,各門都還留有宦官監督守城將領。這樣的舉動,分明就是衝著咱們來的。”衛銘童也不由得一臉悻色地看著手中那兩份剛剛接到的情報。
因為朱祁鎮已經離開了滿套兒的行營,快馬加鞭地正在往那京師趕來,朱祁鎮提前佈下的那些暗線暗樁也不知道朱祁鎮會在那兒停留,所以乾脆就直接派遣京師城外的那些偽裝成工匠、鏢師的親軍士卒快馬朝北而行,務必要截住朱祁鎮,將京中突然發生的變化給送到朱祁鎮的手中。
“陛下,要不,傳訊於江福江總兵?”石亨緊了緊握著腰畔戰刀的大手,深吸了一口氣,向著那朱祁鎮進言道。這句話讓大營裡邊的氣氛陡然一滯,甚至有些人彷彿聞到了一股子慘烈的血腥氣味。
朱祁鎮雙眉一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傾聽著那營帳之外那喧鬧的人聲,此刻,將士們正在埋鍋造飯,食物的香味,透過了那帳幕,傳進了帳中,而那些士兵們輕鬆的交談或者是說笑聲,亦時不時地透入帳中。
這些士兵,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