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高太尉,整個馬軍司一下子殺了一百多個,這人說沒就沒了,歷朝歷代,也沒見過這麼殺人的。
這些奏疏,書令史們看得手都發顫了,只覺得寒氣森森,彷彿奏疏裡都透著一股徹骨的血腥氣兒,再浮想起那沈楞子笑呵呵的形象,立即生出一種錯覺,這沈楞子,莫非是瘋了。
也不對,瘋了倒還好,這樣的手段,只能用窮兇極惡來形容。
不管怎麼說,書令史這邊雖是震撼,可也只是震撼而已,奏疏立即呈報到錄事那邊去,錄事不敢做主,呈給郎中,郎中送到蔡京手裡,蔡京正在和新任的兵部尚書王文柄喝茶,這王文柄跑到門下省來實在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京畿北路那邊三天兩頭催糧催餉,雙餉倒也罷了,還要改善伙食的津貼,津貼是什麼,王文柄不知道,可是他心裡也清楚,沈楞子來這麼一下,還真讓他這個兵部尚書為難。
要知道大宋不止是一個馬軍司,你馬軍司藉著上戰場的名義要個雙餉,大家也都沒話說,捏著鼻子算是認了。可是還要津貼,還要各種名目的軍需錢糧,這就要人命了,憑什麼馬軍司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殿前司就是後孃養的?步軍司這邊還讓不讓弟兄們吃飯?
規矩就是規矩,不管怎麼說,一碗水端不平,這規矩就難以維持了,步軍司和殿前司也不是好惹的。於是大家就跑來兵部鬧,雙手一灘,大咧咧地道:“大家穿著一樣的衣衫,都是並列的三衙,憑什麼馬軍司吃香喝辣,大家吃西北風?厚此薄彼到這種地步,兄弟們不服氣啊尚書大人,你是甫一上任,初來乍到,三衙的規矩你不知道,現在這訊息還捂得住,等到時候讓下頭的弟兄知道了,少不得要鬧事的,真要鬧起事來,誰來維持局面?莫非讓尚書大人去和他們講道理?再者說了,這道理怎麼講也講不通。大人是千金之軀,咱們呢,也不能讓大人為難,不多說,這餉銀多少得漲個幾成,比不過馬軍司,好歹也得加一點吧!”
步軍司、殿前司來鬧,那邊廂兵、鄉兵、蕃兵們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個個遞公文來訴苦,真真把自己說成了乞丐,就等米下鍋了,大人行行好,好歹給兩個子兒,咱們不比禁軍,要求當然也不高,加個兩成的餉吧,實在不行,一成也行。
只幾天功夫,整個兵部衙門就成廟會了,跑關係問餉的到處都是,這些人還都不傻,站在門口問東問西,噢,兄弟原來是嶺南藩司的,失敬、失敬,一個人力量小,咱們一道兒去問,讓兵部看看。
王文柄折磨得頭暈腦脹,想不到剛剛上任,就遇到這種事,他倒想加餉安撫一下,可是戶部那邊每年撥的錢糧就這麼多,兵部又變不出錢來,額外支點錢給馬軍司還不知該從哪裡挪呢,哪裡能做得這個好人?
兵部不肯,三衙還有侍衛司、藩司就不肯罷手,有幾個莽撞的也不把兵部放在眼裡,放出話來了,不給錢就見血,值堂回家的路上要小心,弟兄們做了什麼莽撞的事,那就不好了。
到了這個份上,王文柄真是嚇了一跳,兵部是什麼?兵部什麼都不是,唯一的責任就是給這些人發錢糧而已,這些人要鬧,他又不能答應,只好來尋蔡京,一見到這位恩師,便大倒苦水,說沈傲這個混賬的東西真是不做好事,臨出京時遞的條子清單要東西,現在事情洩露出去,所有人都坐不住了。恩師一定要給門下想想辦法,要不,恩師和戶部那邊知會一聲,叫他們先挪點錢糧來,先滿足了那些丘八?
蔡京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聽了王文柄的埋怨,倒是微微笑起來:“你呀,就是沉不住氣,怕什麼,這事兒口子一開,那就收不住了,錢糧的事死咬著,別人來問,你就叫他尋那沈傲去,他們若是真要煽動人鬧餉,那也是沈傲鬧出來的,你這個兵部尚書作壁上觀就是。”
王文柄苦笑道:“恩師,這些丘八也是不可小覷的,他們哪裡敢得罪那個姓沈的?都知道兵部好欺負一些,當然就是朝兵部這邊伸手了,還有人說了,要……要……”他本想說要在街道上動手打兵部的官吏,想了想,最終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嘆了口氣道:“也不知姓沈的那廝到了薄城沒有,人都還沒到,就獅子大開口,將來只怕更難應付。”
蔡京慢吞吞地去喝茶,並不說話,輕輕喝了一口茶之後,闔目躺在太師椅上,幽幽地道:“我知道你為難,眼下這兵部雜事多,你擔待著吧,高俅那邊會有訊息,咱們等著瞧就是。”
第447章 老謀深算
見蔡京這般氣定神閒的做派,王文柄微微一愣,咀嚼著蔡京的話,一時呆了。
也不知蔡京怎麼想的,可是王文柄知道,蔡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