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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樁賞罰倒置的事情:川楚陝平靖後,因地勢阻奧,增設營泛,陝西省中添了一個寧陝鎮,就用楊芳做了鎮臺,寧陝的地方,地險糧貴,當時創議的人,因例餉不足兵用,酌定每月加給鹽米銀,每人五錢,三年遞減,次年屆期應減一錢,布政使朱勳,以未奉部文,並四錢也都停發,兵士大譁。會陝西提督楊遇春,方奉旨入覲,寧陝總兵楊芳調署提督,副將楊之震護寧陝鎮,將譁噪的兵士,不問曲直,統拿來笞杖一頓,一味蠻做。兵士愈加怨憤。內有兩個小頭目,都是姓陳,一名達順,一名先倫,居然糾眾抗命,殺死副將遊擊,劫了庫中的銀兩,放出獄中的罪犯,趁勢大亂。時楊遇春尚未出境,朝旨即命他回剿,另簡成都將軍德楞泰為欽差大臣,赴陝督師,遇春到方柴關,叛兵設伏以待,推蒲大芳為首領,大芳驍桀善戰,竟將遇春圍住,官兵叛卒,互相認識,竟不肯聽遇春號令,紛紛四散。遇春止率親兵數十名,登山斷後,見大芳策馬而來,大聲叱道:“你何故造反?”大芳見是遇春,就下馬遙跪,哭訴營官克餉的情形。遇春道:“營官克餉,你可上訴,何苦做此大逆不道的勾當。”大芳道:“現在已處騎虎之勢,不能再下,須求大帥諒我!”言畢,起身徑去。還虧遇春平日恩信及人,不至被迫。
是時楊芳亦馳來相救,遇春與他商議,楊芳道:“叛兵都經過百戰,並非一時烏合,若要除滅了他,很不容易。況官兵九載勤勞,瘡痍未復,又前時與叛兵多系同功一體,以兵攻兵,終無鬥志。聞叛首蒲大芳見了大帥,尚下馬遙跪,卑鎮家屬,亦由大芳送至石泉。可見大芳雖叛,還有舊部情誼。卑鎮願親自出撫,若得大芳歸降,便可迎刃而解。”遇春喜甚,即命楊芳去撫大芳。到了大芳營前,敵矛林立,軍壘森嚴,楊芳的背後,有隨員數名,都嚇得戰戰兢兢,請楊芳折回。楊芳道:“天佑蒼生,我必不死。且為國息兵,雖死何恨。汝等若果畏懼,不妨退還。讓我一人前去便了。”遂揚鞭獨進,直入大芳營。大芳忙出來迎見,楊芳向著大芳,慟哭失聲道:“我與汝等戮力數年,同患難,共生死,彷彿如家人骨肉一般,今朝兩下對壘,反同仇敵,我不忍見汝等身隕族滅,所以單騎前來,請你等先殺了我,免得見你慘禍。”蒲大芳等聽了這番言語,不由的不感激,便道:“我等小兵,安敢冒犯鎮臺大人?大人真心相待,大芳也有天良,寧不知感。只朝廷未必肯赦前罪,奈何?”楊芳道:“你果誠心悔過,我當於欽差大人前,極力保免,要生同生,要死同死,要犯罪同犯罪,不使你等獨受災殃。”沉痛語,亦刻摯語,安得不令大芳敬服?大芳到此,不禁涕零,即聲隨淚下道:“鎮臺大人,真是我的生身父母。我若再自逆命,恐怕皇天也不容我呢。”
已五體投地了。當下對眾人道:“大芳今日已悔前過,情願聽這位楊鎮臺大人,楊鎮臺令我活,我就活,楊鎮臺要我死,我亦甘死,若兄弟們不以為然,一概聽便。”大眾齊聲道:“願隨楊大人。”楊芳見叛兵都願就降,便道:“眾位都願相隨,乃是很好的了。但倡亂的人,曾在此處麼?”大芳道:“不在此處。”楊芳道:“這卻不便赦他。他戕了官,劫了庫,破了獄,無法無天,若不照律究辦,還要什麼政府?”先寬後緊,可謂善於操縱。大芳道:“這都在大芳身上,請大人放心!”楊芳隨即回營。
過了兩日,大芳果誘縛陳先倫陳達順二人,獻至清營,束手歸命,這次亂事,若非楊芳單騎招撫,以誠服人,眼見得叛兵四出,如火燎原,比川楚陝三省的教徒,還要厲害幾倍呢。德楞泰將二陳磔死,其餘依了楊芳的議論,盡行赦宥,釋歸原伍。只奏摺上卻說是叛卒窮蹙乞命,把楊芳招撫事,擱起不提。
詎料嘉慶帝忽下嚴旨,說德楞泰寬縱專擅,竟要將他嚴譴。德楞泰急得沒法,又上了一篇奏章,推在楊芳一人身上。德公尚且不德,何況別將。嘉慶帝遂將楊芳革職充戍,蒲大芳二百餘人,亦命隨楊芳發充伊犁,又密令伊犁將軍松筠,將蒲大芳等誘誅。楊遇春亦坐罪降為總兵,德楞泰處罰罪輕,總算革職留任。後德楞泰調任陝西,剿平西鄉叛兵,賞還原職。
德公也天良發現,密奏楊芳功,方將楊芳赦回,然已受侮不少了。忠而被謗,最堪憤惋。西北一帶,經數次痛剿,已算無事,偏偏東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