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就把你打死在你站的地方。”
醫生轉過身,吃驚地瞪眼看著這個陸戰隊老兵的一臉怒相,又盯著手槍的槍口,他猶豫了一會兒,罵了一句:“你這渾小子,快把你們連長抬上手術檯吧,我用我最後一塊美元打賭,我非讓你因為今天的行動受到懲罰不可。記住我的名字:少校軍醫弗裡德曼。”
等休伊被抬上手術檯以後,奧裡森對醫生深深地鞠了一躬:“弗裡德曼先生,多謝您了,回頭我自己上軍法處去,您可要多多照顧俺們連長。”
14
霧在山野間擴散,越來越濃,把山谷填滿。膨脹中的山峰,冒出火山的煙雲。一大片火紅的秋葉在霧中閃爍。遠山,霧漸漸淡化,現出蔥籠的森林。可以想象:陽光漫 過樹梢,給林間帶來暖色。杏黃、金黃的敗葉,悠悠落在腐葉層積的林間空地上。樹樁上有苔蘚,樹枝間有小鳥和松雞。黑褐色的火山錐上,一隻鷹盤旋著。它似乎 在打量摸接雲底的硫磺氣和火山灰組成的煙團……。
美麗的日本奧羽山嶽風光變成了一幅油畫。畫嵌在混凝土牆的凹處,混凝土指揮部裡有一盞氣燈,燈光把畫照得變了調子。
畫的主人斜躺在藤椅上。他雙手扶著戰刀,眼眶深陷,胸部起伏,喉嚨嘶嘶作響,酣聲傳了出來。指揮部外,戰火已經把貝蒂歐變成一池沸騰的岩漿。士兵們在拼殺、流血、死亡。而這場死亡遊戲的主要導演、海軍少將柴崎卻睡著了。
幾個軍官衝入指揮部,先是膽怯,最後鼓起勇氣叫醒了柴崎。
“柴崎將軍,我們已經被包圍了。”
睡者猛地躍起,準備拔出戰刀:“誰?我睡著了嗎?”他看看自己的衛兵。“怎麼不早叫醒我,我睡了多久?”
衛兵提心吊膽:“一刻鐘。”
“為什麼不叫醒我?”
軍官們面面相覷。
柴崎站起來,抖抖軍裝上的土,儘量挺直身子:“包圍?敵人在哪裡?”其實他心裡很明白,在他入睡前,他的金字塔式指揮部周圍已經全是美軍了。指揮部的位置在美軍紅二灘頭和紅三灘頭的兩個攻擊區結合部上,由於防禦堅固,美軍先把它繞道。現在,美軍終於騰出手來收拾它了。
參謀和軍官們告訴他:敵人已經打到大門口,幾個掩護著指揮部的據點,均被美軍拔除了。
柴崎命令把所有的人召集起來。士兵們稀稀拉拉來得不整齊,一些人無法來,必須在戰位上頂住美軍的攻擊。一共來了二十四個人,一位軍官報告柴崎,“能來的只有這些人了。”
柴崎鋌起胸,向部下訓示:
“諸君,你們打得很辛苦,很光榮。我們在塔拉瓦的奮戰,天皇陛下很清楚。現在是最後的時刻了。
“諸君,我們要同美國鬼子拼個死活,用我們的屍骨,築起太平洋上的長城,以安陛下聖心,以平我國父老的焦慮,以保大東亞共榮圈。”
他挨個兒走過那些士兵,訊問他們的名字、籍貫、家中是否有父母兄弟。最後,他說,“去幹吧。諸君,我平時對各位關照不夠,今天大家要為國出力,拜託啦,咱們在東京九段的靖國神社相會吧!”
他對一個看上去象孩子一樣的日本兵笑笑,然後摘下眼鏡來。擦了擦:“立花君,我想,明年,偕行會館旁邊的櫻花會開得更好看吧。你的媽媽會給你祭上家鯽全魚和栗子白薯泥糰子的。多摩川上會放美麗的焰火。”
那個姓立花的年輕士兵抽泣起來。柴崎托起他的下巴,“哭什麼,這筆賬要記在美國人頭上。”
他連想都沒想,為什麼他們要到遠離日本五千公里的地方來,為了一個虛假的“大義”送掉性命。
他轉向全體士兵:“各位,我先走了,大家跟著我。”他戴上雪白的手套,從刀鞘中抽出戰刀。
所有計程車兵都擠向門口,搶在位前面衝出門去。他笑了笑,表示謙讓。人很快走空了,輪到了指揮官自己。他最後環視了一眼他的指揮所,金字塔式的寢宮,炮彈永遠也打不爛,卻被活人攻下了。
他看到了那幅畫,一幅油畫,用西洋的筆法畫出奧羽山嶽壯麗的藏王火山區自然風光。這是他的朋友送給他的。他遠離家鄉,掛著畫,也就看到了仙台西部山區的家鄉風光。
他突然厭惡起這幅面來。或許是他心情惡劣,或許是畫家用了西洋筆調。他似乎忘掉了每每浮在腦畔的故鄉故土:廣瀨川分開的青翠的仙南平原和宮城平原,古老的青 葉域——奈良時期陸奧國的都城。桃山時期的豪華建築大崎八幡神社,收藏著武士甲胃、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