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算了吧,你有名,人家都認識你。”我知道劉歆,衣冠楚楚,道貌岸然。
他怕人家認得他的車,怕人家看到他在等一個年輕漂亮又打扮得很妖豔的女人。
到了“龍華”,他又表現出他的謹小慎微,他一個人在前面走,讓我們跟著小楊在後面。
“龍華”的客人空前絕後,門外宣傳牌上,寫著深圳的飄雪小姐來這裡演出。“龍華”的佈置,讓這個寒冷的冬天,有了融融的暖意,聖誕村,聖誕老人,樓梯上點著浪漫的蠟燭,牆上還掛了一排中國傳統的燈謎。
聖誕節在我們這座城市也興起了幾年,而我,卻是第一次過。
劉華看見我們,衝我們笑笑地點頭:“啊,來了。”我也趕緊送上一個笑臉,“啊,劉姐好。”汪靜則肉麻地恭維:“劉姐,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個個人臉上都笑咪咪的,個個人都很高興的樣子。
燈光一直都很亮,那氣氛有點兒像廣場,而不像舞廳,客人多,而小姐們卻不容易坐上臺,因為那些男客大部分都帶了女友或者妻子或者情人,還有許多是一家三口都來了的。
王冒兒和羅老幹部也來了,王冒兒摟著她的大屁股小姐,兩人很認真,很默契,很抽瘋地跳著舞。羅老幹部的小姐很普通,甚至可以說是很差勁兒,姿色沒姿色,特色沒特色,他們也一直在跳著舞。
我和劉歆也一直跳,燈有點兒亮。我們就跳得很認真,儘量地自我表現。
跳了一會兒,燈又更亮了,深圳的飄雪小姐出面了。
開始人多,舞廳裡有點亂糟糟的感覺,可是飄雪小姐一出面,先生太太小姐小孩們,馬上都禁了聲。我先是坐在包廂裡,只聽得一陣嘶啞的歌聲有點兒像小孩子在唱:掀起了你的蓋頭來,讓我來看看你的臉。
歌唱得怪里怪氣,噪音也怪里怪氣。
“演出開始了。”劉歆說。
我就跑出包廂,讓在門口,哎喲,這就是飄雪小姐,猛一下子,不知心裡是什麼感覺。
雖然舞廳裡開著空調,可我們仍舊是毛衣衣褲毛呢裙,而飄雪小姐卻只穿了一種鏤花的黑裙子,完全是夏天的裝束。黑裙子不僅鏤花,而且還鏤了兩塊巴掌大的空白,在左右大腿的外側,還有一塊臉大的空白,在她的光滑的嬌嫩的脊背上。
我不知道她冷不冷,她的臉色和嘴唇,化著我在舞廳裡甚至在舞臺上都從來沒見過的妝,鼻子兩側貼著金片,眼圈是綠顏色的,頭上戴著一頂紅紅的,像帽子似的那種假髮,脖子上圍著一根毛茸茸的,跟她的腰差不多粗細的白圍巾,她一扭一扭地從舞臺上唱下來,老實說,她的歌聲實在是對音樂的踐踏,但在場所有的觀眾,一見了她的這副形象,都會不由自主地忘記了她的聲音,而不由自主地跟著她的身體轉。
她唱歌難聽,說話的聲音也很難聽,她的這種嘶啞的乾澀的聲音,根本不應該唱歌的。想想一個人連說話的聲音都難聽,她還怎麼走南闖北來唱歌為生。
飄雪小姐似乎沒意識到這些,她還是很自信的樣子,港臺明星似的在全場扭了一圈,將她的“蓋頭”唱完,然後,她自我介紹了:“我叫飄雪,是中央音樂學院……”她頓了頓,漫無目的地給觀眾們拋了個媚眼,用乾澀的嗓音,嬌滴滴地說:“開除的,我呢,十八歲就到了香港,在那裡坐檯呀,哎呀,我在那裡好好坐檯呀,每天都是萬兒八千的,可是,一個男人騙了我,他騙得我好苦呀,她騙了我的處女之身,又輕易地……把我拋棄,我呢,是個堅強的女子,我離開香港,隻身到內地,成了一名紅歌星……好了,我現在給大家唱第一首歌,”路邊的野花你採不採,採不採?“她走向那幾個年輕仔,忽然地,往那其中的一個腿上坐下去,嚇得那幾個人連連往後躲,”你採不採嘛?“她坐在那個腿上,很單薄也很嬌小玲球的身體,在那年輕人的身上贈了蹭,把那年輕人弄得手足無措,臉紅脖子粗,他身後的另一個年輕人湊近話筒,小聲說:”不採“。
“哎呀,不採白不採”,飄雪小姐大聲說,站了起來。
樂隊還是龍華的樂隊,《路邊的野花你不要採》伴奏起來了,飄雪像個神經病似的,滿場亂竄,每當一唱到“路邊的野花你不要採,”她就改成“路邊的野花你採不採”,並且還非把無線話筒伸到男觀眾的嘴邊,非要人家回答她“採不來”。那些男客人顯然都沒見過這陣勢,個個嚇得往後躲,沒人回答。
飄雪小姐唱的第三首歌是《我一見你就笑》,在唱這首歌之前,她用了很大的篇幅在表演。我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