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端壓抑的氣氛,沉重的一切,彷彿像是種折磨,死亡的氣息一點一點地蔓延著。
安靜的殿內只有兩個皇孫的啼哭,宏亮又清晰。
或許是這一陣陣的啼哭喚醒了什麼,朱允文在兒子的攙扶下艱難地坐起,輕聲地說「把、把坤兒和如兒抱給朕看看」
「是!」
紀欣月眼眶一紅,兩行淚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
慌忙將一對孫兒送到丈夫的懷裡,滿眼哀愁地看著這個相守半生的男人,她似乎早已知道朱允文此時的舉動意味著什麼。
「孫兒乖,皇爺爺疼。不哭、不哭!」
抱著一對孫兒,朱允文不知道從哪來的力量,血脈相連的幸福似乎在瞬間給了他生命力一般。
雖然還難受地咳嗽著,但臉上卻是悄悄有了血色,一臉慈愛地哄著懷裡的一對秘小寶貝,感慨地說「平兒當年也和他們一樣很小很小,小得讓朕都不敢用力去抱。一轉眼工夫,都給朕抱上孫子了,時間過得真快呀。」
「老爹,你別亂想了!」
許平看著他臉上漸漸紅潤的微笑,頓時心痛如絞。
咬著牙,強忍住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用顫抖的聲音強裝無所謂地說「你不過是一點小病而已,有必要搞得這麼嚇人嗎?」
「乖孫兒」
朱允文笑眯眯地逗著孫子,臉上越來越紅潤,笑聲也變得越來越爽朗。
突然充滿生機的一幕讓人感覺更加恐懼,紀欣月臉色蒼白,渾身控制不住地顫抖。
「聖上!」
海子突然敲開門,一邊擦著忍不住的淚水,一邊恭敬地說「依您的吩咐,奴才把童憐姑娘找來了」「皇后,把孩子抱出去吧!」
朱允文臉上的嬉笑頓了一下,馬上又恢復一臉慈愛,戀戀不捨地將一雙孫兒抱給紀欣月後,滿面嚴肅地說「朕有話和平兒說,你們都在外邊候著!」
「皇上」
紀欣月再也忍不住,兩行清淚不住地往下流!
「出去吧!」
朱允文威嚴依舊,滿面的決絕讓他的話變得不可違抗。
別過頭,不敢看紀欣月傷心的眼淚,也讀懂了忠心耿耿的海子眼中的苦痛,但現在這一切他都不敢面對。
「是!」
紀欣月小心翼翼地抱著一雙孫兒,含著眼淚看了看此刻的朱允文。
這個相守半生的男人,看起來雄風依舊,仍是高高在上,但是這一幕,還能存在多久?
「民女參見皇上!」
大門緩緩關上,一襲素服的童憐走了進來,面帶尊崇和敬佩。有些複雜地看了看龍床之上的朱允文後,跪地行禮,又看到愛人滿面哀傷,心裡一動,似乎明白了什麼。
「平兒,過來!」
朱允文咳了兩下,臉色有些複雜地看了依舊跪地的童憐一眼後,將兒子拉到身邊,呼吸有點急促地說「平兒,近主理朝政已遊刃有餘,看起來你大概懂得該怎麼去處理這個天下了。」
「瞎說什麼!」
許平的語調依舊顫抖地偽裝輕狂著,但眼淚卻是控制不住地落下,馬上就用虛假的輕佻口吻說「別再給我演戲了,那些雜事我可懶得管。你趕緊好起來自己去管,真當我喜歡管你那攤子閒事呀!」
「平兒」
朱允文捂著嘴,痛苦地咳嗽幾下。當手掌攤開時,掌心那略顯黑沉的血,讓許平差點都要發瘋了。
「難受就別說話!」
許平趕緊幫他撫著後背,強忍著哀痛,難掩關切地說「趕緊躺下,躺一會兒就好了!都說了生病就好好休養,再養幾天就好了,別亂七八糟地想那麼多。」
「平兒,你別這樣!」
朱允文咳得更厲害了,搖了搖頭喘息著說「朕的命,朕自己知道!開朝大戰落下的滿身傷病,經過那麼多年都治不好。這些都是老病根,一直以來只能靠用藥稍稍緩解,這次我恐怕是挺不過去了。」
「不會、不會!」
許平一邊?著一邊強裝著笑,看模樣已經有點控制不住情緒,指著他有些歇斯底里地說「你又在這裡瞎說了,咱們是什麼呀,沒聽過禍害遺千年嗎?你看看我再看看自己,我們哪一點像是好人了?你壞事幹了那麼多,肯定會長命百歲的,搞不好你命比我還長呢!」
「你這孩子!」
朱允文略感安慰地笑了笑,看得出兒子現在已經有些六神無主,但也因為這奇怪的話而感受到兒子放蕩不躍的孝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