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瘦小的身軀坐在了半點也不合他身材比例、冷冰冰的龍椅之上。
坐上龍椅之後,李治雙手各按在龍頭扶手上,左右不停的看著他太子大哥與四哥魏王,表情茫然、恐懼且傷感。看那情形,非但是沒有半分監國理事的威嚴與榮幸,反而如喪考妣哀痛非常。
至始至終,李泰像個局外之人,低眉順目神色沉肅,從他臉色之上,看不出任何的情感波動,宛如泥胎木心的廟裡菩薩。
“近日,朝中多事。陛下病倒,宰相房玄齡病倒,皆不能理事。”長孫無忌的聲音倒顯得平實,不急不徐娓娓而談,很能壓得住場面的語氣與語速。他說道:“長孫無忌受帝命,輔佐晉王殿下監國理事。但有大小事情,晉王殿下可代帝行令。朝中大小事情,不可一日荒廢。下面,就請晉王殿下宣佈兩件重要事情。”
話音剛落,一陣整齊的“刷刷聲”,竟是衣領摩擦脖子所發出——所有人無不驚駭的看向剛剛粉墨登場的年幼皇子,晉王李治。
李治顯然有些緊張,接過褚遂良遞來的一本摺子,聲音有些發抖的說道:“近日有幾本重要奏摺,因父皇病臥無以批示。現,本王代帝行令,批示如下!”
“其一,是有關駙馬秦慕白夜闖掖庭穢亂後宮一案。經查明,秦慕白乃是被人栽贓陷害。今有重要證人房遺直,舉告其弟房遺愛因懷私仇糾合一眾人等,陷害秦慕白的供狀。經查,證據屬實。因此,本王當眾在朝會之上,宣佈秦慕白無罪,官復原職,與高陽公主的婚禮另行擇日……”
“慢!!”突然一聲厲喝,打斷了李治機械的“朗讀”。李治嚇了一彈,手中的摺子差點掉到地上。
眾皆驚詫的側目一看,發出這一聲斥喊的,竟是太子。
只見李承乾如同揹負了千斤巨石,緩緩的一步步從朝班之中挪了出來走到正中,對著頭頂拱了一手,沉聲道:“監國九弟皇,我想問,秦慕白一案,從案發到現在,從未有公之於眾,從未由御史臺、宗正寺或是大理寺立案刑訊,如何就叫‘經查證據實屬’了?如此人命關天,更關乎先帝與我皇族的榮辱尊嚴,九弟,你就如此草率下了定案,赦他無罪?莫非就是因為秦慕白是你恩師,你就以權謀私為其開罪?如此不黯常情、不合祖制、不符律法,何以服眾?”
眾皆譁然。
李治瞪大了眼睛驚駭的看著太子李承乾,喃喃道:“太子大哥,你何苦如此?秦慕白未曾有半分得罪你,他分明是被人遭贓陷害。”
“你住口!”李承乾怒斥道,“朝堂之上,豈由得人情做主?如此將置國法於何地?九弟,你既已是監國,休要感情用事!”
“太子大哥……”
李治還要說下去,被長孫無忌抬了一下手打斷。長孫無忌站在李治身邊,對李承乾拱了一下手,平聲靜氣道:“太子殿下的置疑,也屬應當。只是,秦慕白一案太過敏感,事關皇族家事與先帝尊嚴,因此並沒有公開審理。太子殿下如此在朝堂之上公然叫囂挑釁,豈非是要將家醜外揚,居心何在?”
“長孫司徒,你既是編修過律法,當知律法森嚴、法不容情。此案既已發,就當秉公審理。現今,人人皆知後宮案發,卻沒有一個公正的審訊與案查就草草宣佈否定罪行,何以服眾?如此,我大唐還要律法幹什麼?九弟監國,一上來就頒佈這樣一紙糊塗赦令,今後還如何秉公論事?”李承乾說罷,眼角瞟了一眼身後,拱手大聲道:“此案,還需由閣部宰相聯合宗正寺、御史臺、大理寺,嚴格審查方能定罪。否則,眾心不服!”
這就好比是一紙檄文,拉開了銷煙戰幕。
當下,許多擁護太子的太子黨朝臣一併站了出來,附合太子的朝議。
看著朝堂之中拱手站立誓死不退的一群人,李治靜默不語。此刻,他反而不害怕了。只是有點哀怨的看著他的太子大哥,禁不住發出了一聲與他年齡不符的悠然長嘆。
“太子大哥,其實案情如何,你比誰都清楚。此情此景,沒人逼你,你又何苦自尋死路?”
小小年紀的李治,語不驚人,死不休!
李承乾頓時駭然的仰頭,看向頭頂金鑾寶座。
李治,滿副的憂傷與失望,更有一些愛莫能助的絕望神色;褚遂良,就連皇帝對他咆哮時他也能面無表情,此刻依舊沉寂如水;長孫無忌,雙眼微眯,眼神似刀似火,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太子!你若執意如何,今日,就將事涉此案的幾個人都叫到朝堂之上來,當面對質,也好叫你心服口服!只是,如此將皇家內事家醜宣揚出來,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