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想不到,除了血脈繼承與親情嫡庶,他還能有什麼可依靠的。
每踏上一階武德殿龍尾道的石階,李承乾的心臟就沉重的撞擊一次,呼吸變得緊張且急促。他感覺,似乎所有人都盯著他,道道目光如同利箭一樣,能將他洞穿。
李承乾,冷汗涔涔,如芒在背。
眾文武靜默無聲的走進武德殿正殿。往日,這些人也不知參加過多少次的朝會了,從未有像今日這樣的忐忑。以往,總是他們入朝左右站定後,司禮宦官拖著嗓門就喊皇帝駕到,然後就是正當壯年的馬上皇帝李世民,龍行虎步的步入金鑾殿坐上鎏金龍椅,聲如洪鐘的賜眾卿平身。
今日,眾文武拱手低頭站了半晌,別說是皇帝,就連司禮宦官也沒有出現。
許多人開始左右瞟看交頭結耳,同時有人發現,除了一向陪伺於皇帝左右隨起居注記的中書侍郎褚遂良沒有出現,另外還有一個本該出現、最該出現的大人物,也不在場。
國舅趙國公、司徒、尚書左僕射,長孫無忌。
此等意義非凡、重大無比的朝會,他身為皇帝最信任最倚重的大臣,當今大唐權柄最為隆重的宰相,為何沒有出席?
眾人心中,疑團更大。
過了許久,武德殿裡依舊鴉雀無聲。偶爾一兩聲忍耐不住發出的咳嗽,也是聽得出是在極力壓制。有些人因為緊張與壓抑,竟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起來。
驀然一聲:“晉王殿下到、左僕射長孫司徒到、中書侍郎褚遂良到!”
眾人如夢方響,整齊的打了一個寒顫,驚詫的看向龍庭金鑾。
長孫無忌峨冠博帶昂首挺胸鬚髮飄飄,牽著身著一身紫色鹿龍袍的半大小子李治,其後跟著捧拿玉璽的褚遂良,一步一個穩,走到了龍椅之上。
“啊!!!”
所有人,實在忍不住這等的驚詫,發出了整齊的驚呼聲。
正當年幼、常年養在深宮沒見過什麼世面的李治,被這一片驚呼嚇得怔了一怔,腳步都停住了。長孫無忌回頭一看,雙眉深皺手上用了幾分暗力一拖,李治差點一個趔趄,略顯倉皇的走到了龍椅之前,屁股對著椅座。
全場文武整齊劃一的瞪大了眼睛,直直的杵著金鑾殿上的三人。李承乾更是誇張,身子都發起抖來嘴唇也有些青了,不自禁的喃喃道:“舅舅,九弟……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
李泰也頗為驚愕的看了幾眼臺上,內心的震驚與憤慨幾乎難以壓持。不過當他看到太子的失態與驚惶之時,他馬上轉變了自己的臉色,急忙拱手低頭的站好,就如同今日這金鑾寶殿上站著的,就是他父親,跟以往沒有區別。
“陛下口諭。”褚遂良的聲音幾乎是沒有感情的響起,將在場石化的人群都從驚愕之中喚醒。他說道,“命,長孫無忌輔佐皇子晉王治,監國理事。”
李承乾的身子一晃,差點一頭栽倒。
年幼的李治看到站得最近的太子哥哥這般神情,倒把他給嚇慌了。他匆忙跑下鑾庭來到李承乾身邊,拉住他的衣袖:“太子哥哥,還是由你來監國理事吧!九弟還小,不懂國事。”
“呼……”朝堂之內響起一片驚呼聲。
“監國之位,李治竟將他當作是兒時玩具一樣,讓給他大哥!”好多人心中不禁驚道!
“不、不,我不要。父皇命你監國,你就監國。”李承乾幾乎已是崩潰,連大腦也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木訥的說道。說了些什麼,他自己都沒有感覺。
“晉王殿下,請你回來。”進殿之後一直沒有吭聲的長孫無忌,發話了。
李治怔了一怔,回頭看了一眼長孫無忌與褚遂良,又仰頭凝視了一陣臉色灰白不停顫抖的太子大哥,手中緊緊拽著李承乾的衣袖,不肯鬆手。
李承乾的鬢角,已是冷汗溢溢。他低著頭,看著矮他半頭的九弟李治,狠心的一咬牙瓣住他的手,用力一扔:“叫你回去!身為監國皇子,怎可輕下金鑾,成何體統。”
“大哥……”李治被李承乾甩退了幾步,木然的站立在當場,眼眶竟然就溼了。
這一聲“大哥”,叫得真情實意頗為傷感。堂中文武百官禁不住心中一顫,幾度唏噓。
“太子大哥,小弟不想監國,小弟……”
“閉嘴!不要說了!”李承乾突然嘶聲大吼,“回去,叫你回去!”
李治的眼淚,就從眼眶裡湧了出來。他咬著嘴唇,點了點頭,失魂落魄一般走回了金鑾殿龍椅。然後,幾乎是被長孫無忌按著,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