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的百騎也只能苦笑,說道:“少帥行事向來自有主張,不是我等能揣摩得透。他既然軍令已下,薛將軍就請執行吧!”
薛萬均只得咬了咬牙,臉上也浮現起一層不服氣的慍惱之色,說道:“那便執行軍令——侯君集這個混球,也實在是欺我太甚!若不在少帥與萬千將士面前爭回這個顏面,我薛某人以後還如何立足?!——來呀,擂鼓聚將,點兵派陣!”
數萬軍士的大營盤,頓時全盤而動。三軍整肅旌旗林立,一副臨戰姿態。侯君集要的三千鐵騎也都清點了出來,由薛萬均親自率領著走出營盤,來到了秦慕白麵前。
薛萬均縱馬而出跑上前來,先是冷冷的瞟了侯君集一眼,然後對秦慕白抱拳一拜:“少帥!兵馬整頓完畢,請下軍令!”
秦慕白點了下頭,說道:“將三千鐵騎交與侯君集,你回營準備禦敵。”
“若有死傷,該當如何?”薛萬均狠狠剜了侯君集一眼,沉聲道。
“侯某一力承擔。”侯君集當仁不讓的回瞟了他一眼,冷冷道,“行軍打仗之人,還懼死傷麼?你薛萬均若是怕死,就在這裡陪少帥觀戰;你屬下的將士若是怕死,就都回家奶孩子去。”
“你!……侯君集,你莫要欺人太甚!少時輸了,我看你顏面何存!——少帥,末將先行一回,回營準備了!”薛萬均氣惱的怒瞪的侯君集幾眼,拔馬而回。
侯君集看著薛萬均的背影,連連冷笑,說道:“此等破蔽之陣,蔫能擋我侯君集?別說是三千精銳鐵騎,此等荒疏之陣,我就是五百陌刀手也可破之!薛萬均,勇者勇矣,薄智寡謀。此等人物不足以獨檔一面堪任帥才,也就是個衝鋒陷陣的莽夫!”
“大話不要說得太早。”秦慕白淡然微笑,說道,“侯司馬,我知你從軍多年,兵馬嫻熟用兵獨到,更是深得恩師衛公的真傳。無論馬戰步戰急襲對壘,你都不弱。秦某跟隨恩師學藝不長,但也熟知這風后握其壘後營陣法的優劣所在。此營盤可謂中規中矩毫無出奇之處。可是往往越是看似尋常的東西,越有不凡之處。侯司馬,你要當心了。”
“哼!”侯君集再度冷笑,說道,“風后握其壘之陣,弱勢在巽。若有精銳之師從巽位突襲而入,其軍自敗。此番我還就不用奇襲了,我用正兵從巽門攻殺而入。大都督大可以去通知薛萬均,侯某當退北十五里,半個時辰之後再領兵馬從巽門殺入!”
說罷,侯君集勒馬而走,也不穿盔甲,拔了一柄長槍在手,就帶著那三千鐵騎走了。
秦慕白不禁搖頭而笑,“的確是狂得可以。但是侯君集啊侯君集,這個風后握其壘後營的大陣,是我親自佈下的。我豈能不知這等尋常陣法的優劣所在?要是讓你三千大軍破了我四萬兵馬的軍營,我秦某人就找塊饅頭撞死算了!”
半個時辰後,軍中響起一通鼓角,以示敵警。
按例來說,此時大軍應該是刀出鞘箭上弦的嚴陣以待。但是偏偏,方才集合起來的四萬大軍,反而散了回去各自歸營,如同往常一樣,沒了半生臨戰的緊張氣氛。
十五里外,侯君集立馬橫槍,冷笑不迭的看著遠方的營盤。
“薛萬均,志大才疏;秦慕白,眼識淺薄。今日,侯某就讓你們開開眼界,知道什麼才是打仗!”
大營盤中,巽位寨柵之處,兩排雕堡城牆一般的厚實大柵門被拉開,露出裡面一片片殷紅的布綢。數百軍士整齊上前,將那些布綢依次拉開,露出烏黑冰冷的斫長炮管,昂然指天。
秦慕白背剪著手站在這一排紅衣大炮面前,斜挑著嘴角,表情玩味。
薛萬均恨得牙癢癢的道:“侯君集未免太過輕狂。少帥,我可不想用紅衣大炮轟殺自己的兄弟。”
“他退後了十五里,可見對我等之藐視。”秦慕白微笑道,“待到衝到十里之內,鳴炮一百,讓他知道我憑什麼可以,用二百人收復大非川。讓他知道,這世上除了騎戰步戰,還有炮戰一說!”
“正合我意!”
侯君集一馬當先,猛衝而來。時隔數月再度躍馬橫槍馳騁在沙場之上,侯君集忍不住有些熱血沸騰。雖然不是正兒八經的打仗,可就像是飢餓的野狼嗅到了濃厚的血腥味,他骨子裡的戰意全都被激發了出來,豪情與野性一同迸發。
三千鐵騎在他的率領之下,如風捲殘雲般疾馳而來。
三千兵馬破四萬大陣,這本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可是這在侯君集的眼界裡,就如同殺雞切菜那麼尋常。行軍打仗,就如同舉著夾菜,幾乎已成了他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