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澄睜開雙眼,眼裡都是疲憊,看著這胖和尚,道:“玄淨,你落井下石,非出家人所為。”
玄淨冷笑道:“當年你風光的時候,與我在達摩堂比武,你只需要稍稍放水,我就能得到寺裡的肥差。那時候,我跪在地上求你放水,可你心高氣傲,視若無睹,比武時,一招大金剛掌,便打的我躺了半個月。我的肥差也沒了,只能在少林寺管幾個菜園子。”
“你若一直是那個二百年來最強武僧,我自然拿你沒有辦法,但你練功心切,竟然走火入魔,經脈俱裂!哈哈,現在你是龍困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玄澄道:“你要再這樣為難我,我只能去找玄慈師弟了。”
“哈哈!你以為你在寺中待遇一降再降,沒有玄慈方丈的授意嗎?當年玄慈方丈為了和你爭奪方丈之位,不惜親自去雁門關犯險,就這樣好險沒爭過你。你又心高氣傲,瞧不起其他的師兄弟,玄字輩裡就數你人緣最差!”玄淨冷笑道,“後來你經脈俱斷,武功全廢,玄慈方丈可是高興的笑出聲,當天晚上都沒睡著覺。靈門師父活著的時候,玄慈方丈對你噓寒問暖,甚至請來神醫薛慕華為你醫治,可你看靈門師父去世後,玄慈方丈可來看過你一眼?”
玄澄默然。
靈門方丈在的時候,他雖然武功全廢,但待遇不減,玄慈也來噓寒問暖,對他關懷備至。
可靈門方丈去世後,玄慈就不見人了,他的待遇也一降再降,從最好的禪房,一路搬到了這個漏雨漏風的破禪房。
原本吃的是最好的素齋,現在也變成了少林寺最下等的飯食,粗麥糠湯,還經常發餿。
“玄澄,你現在還能活著,都得慶幸你名氣大,不能無緣無故讓你死了,還要對外宣傳你武功全廢后,大徹大悟成為一代高僧。可你也知道,在咱們少林,禪不如武,沒了武功,你就什麼都不是!”玄淨哈哈笑道,“比如這樣!”
玄淨說著,突然出手,惡狠狠的抽了玄澄一個耳光。
玄澄武功全失,行動困難,根本無從抵擋,臉都被抽腫了。
“你......你竟然打我?”玄澄震驚了。
待遇一降再降,已經令他不堪,這玄淨還敢動手打他,這可真是破天荒的頭一次!
“這只是薄懲,嘿嘿,以後我有空就會來打你!當年師祖師父他們,對你都是各種讚譽,常常拿你來貶低我們!我心中,早就看你不爽,如今算是有了機會!”玄淨得意道,“最近香積廚的主事圓寂了,我啊,就要接任香積廚主事了。這可是個大肥差,少林寺漏下幾根汗毛,比貧僧的腰都粗!用不了幾年,貧僧就會變成富僧!”
“玄澄,你且哭吧,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說完,玄淨心滿意足的離去。
只剩下玄澄,一臉的無奈,滿眼的怨恨。
可他武功全失,抬手都費勁,又做不了什麼。
慕容復心想:難怪少林寺日後能逼出火工頭陀這種怪胎,這下面的僧人,都是這副德行,只能說爛泥塘養癩蛤蟆,糞坑裡生蛆,都是天經地義!
想著,慕容復走入禪房之中,嘆息道:“昔日少林第一武僧,二百年來武功最強的天才武僧,玄字輩的驕傲玄澄大師,外面都說你大徹大悟,成為了高僧大德。卻不料你在少林寺過著如此慘淡的生活,還要被這種小人折辱,真是可悲可嘆啊!”
玄澄看著慕容復,大驚道:“你是什麼人?”
慕容複道:“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是個人嗎?”
玄澄看了看手腳無力的自己,茫然道:“難道我現在不是人嗎?”
慕容復正色道:“人都是有尊嚴的,你覺得你現在有尊嚴嗎?”
“沒有.......”玄澄苦笑道,“玄慈師弟他,真是大忠似奸,我爭不過他,也是應該。哎,我這些年也漸漸醒悟,少林本是佛門淨地,卻藏汙納垢至此。皆因寺中僧人習武過度,戾氣橫生,我也是當年習武過度,戾氣難以消弭,因而外魔入侵,走火入魔。現在人不人,鬼不鬼,卻是咎由自取!哎,一切為有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玄澄到了這個份上,除了用宗教思想給自己洗腦,安慰自己之外,真的是無能為力。
慕容復笑道:“你覺得你是咎由自取?”
玄澄道:“是啊,我當初要不貪多,精研一門絕技,何至於此!”
慕容複道:“我真是可憐你,你到了如今這個地步,竟然對真相還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