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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霞光。我沒有想到,我畫的第一個圖形,就是一個男人的身姿。他的頭像林克,胳膊和腿像尼都薩滿,而他那寬厚的胸脯,無疑就是拉吉達的了。這三個離開我的親人,在那個瞬間組合在一起,向我呈現了一個完美的男人的風貌。接著,我又在這個男人周圍畫了八隻馴鹿,正東、正西、正南、正北各一隻,其次是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各一隻,它們就像八顆星星一樣,環繞著中間的那個男人。自從拉吉達離開我後,我的心底不再洋溢著那股令人滋潤的柔情,很奇怪,當我在岩石上畫完畫後,心底又氾濫起溫暖的春水了,好像那顏料已經滲入了我貧血的心臟,使它又獲得了生機和力量。這樣的心臟無疑就是一朵花苞,會再開出花朵來的。

那年秋天,妮浩生下了第二個孩子,是個女孩,她給她取名為交庫託坎,也就是百合花的意思。

夜深時分,在營地依然能時時聽到坤得鞭撻依芙琳的聲音,依芙琳發出的呼喊總是那一句:坤得,我不要,我痛啊!依芙琳的背逐漸駝了下來,坤得的腰板卻挺直了。有一次他喝醉了酒跟哈謝說,依芙琳還得給我生一個金得,她弄丟的孩子,她得給我找回來!

冬獵開始的時候,男人們又被召集到東大營受訓去了。依芙琳咬牙切齒地說,日本人乾脆留下他們,讓他們充軍得了!

然而坤得他們還是回來了。沒有回來的是伊萬。

達西對我們說,有一天列隊走步的時候,坤得老是出錯,讓他向東轉,他卻朝西轉,而且老是出列。鈴木秀男氣壞了,他讓坤得站在訓練場的中央,放出狼狗撕咬他。那條狼狗三下兩下就撲倒了坤得,將坤得的臉和胳膊抓出一道道傷痕。先前伊萬跟大家一樣,只是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突發的情景,後來是在一旁觀看這幕情景的鈴木秀男所發出的笑聲激起了他的憤怒,伊萬飛奔過去,用右手揪住狼狗的尾巴,把它當成繩索,緊緊攥在手中,然後一圈接著一圈地把狼狗悠了起來。只聽狼狗嗷嗷慘叫著,它的尾巴很快就與身體脫離了。這條失去了尾巴的狼狗瘋了似地朝伊萬猛撲過來,伊萬眼疾手快地把它按在自己的褲襠下,伸出腳狠狠地踏它,只三五腳的樣子,它就不能動彈了。伊萬的腳與手一樣,力大無窮。鈴木秀男驚呆了,他怔怔地看著伊萬把一條活生生的狼狗在瞬息之間變成一隻死老鼠,他的額頭沁出了汗珠。當伊萬提著那條狗尾巴,一步步地走向鈴木秀男,把它撇到他懷裡時;鈴木秀男這才反應過來,他咆哮著,喚來兩個士兵,把伊萬架走,關進營房西側的牢房。那個晚上,牢房裡傳來陣陣皮鞭聲,可人們卻聽不到伊萬的呼叫,他一定是忍受著,不發出一絲呻吟。就在那個夜晚,伊萬逃跑了。牢房鐵門緊鎖,窗戶豎著鐵條,可伊萬用他那雙打鐵的手掰斷了鐵條,像一隻出籠的鳥一樣,輕鬆地逃離了東大營。兩個日本士兵帶著狼狗去山中追捕伊萬,然而連個影子都沒尋到。

達西講述伊萬的遭遇時,坤得蹲在火塘旁,一直埋著頭,很愧疚的樣子。依芙琳先是瞟著眼睛看著坤得,然後呸了他一口,說,你連日本人的狼狗都對付不了,也就對付女人有點本事吧,算什麼男人!

坤得依舊低著頭,什麼也沒有辯駁,只聽火塘發出撲簌撲簌的聲響,看來是他的淚水滑墜到火上了。

從那以後,在夜晚的營地上,再也聽不到依芙琳叫痛的聲音了,想必那痛已轉移到坤得身上了。依芙琳的背不那麼駝了,她又高聲大氣地跟人說話了。而坤得的腰,卻像被大雪壓著的枝條似的,彎了下來。

伊萬走了,我們就推舉魯尼為族長。那個冬天,我們獵到了三頭熊。妮浩在為熊做風葬儀式的時候,總愛唱一首祭熊的歌。這首歌從那以後就流傳在我們的氏族。

熊祖母啊,

你倒下了,

就美美地睡吧!

吃你的肉的,

是那些黑色的烏鴉

我們把你的眼睛,

虔誠地放在樹間,

就像擺放一盞神燈

達西回到烏力楞不久,就騎著馬去看望傑芙琳娜了。瑪利亞終日唉聲嘆氣的。依芙琳明明知道瑪利亞憂愁的緣由,卻偏偏還要刺激她,她對瑪利亞說,達西娶傑芙琳娜的事情,你不用犯愁,她的禮服我來幫助準備。生性溫順的瑪利亞這時也會按捺不住憤怒,她氣憤地對依芙琳說,真要娶那個歪嘴姑娘的話,也不用你做禮服,你做的禮服誰穿上會有好命運呢!依芙琳冷笑著糾正瑪利亞的話,說,你說錯了,達西娶的不是歪嘴姑娘,而是歪嘴的寡婦!瑪利亞完全被激怒了,她衝到依芙琳面前,揪住她的鼻子,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