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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心裡就有個譜了。在過去,我是遊走在現實主義和現代主義之間的狀態,那麼我現在非常明確地向現實主義前進半步,向現代主義後退半步。後來在北京我的研討會上,《小說選刊》的副主編秦萬里說,陳應松的成功是向現實主義後退了半步。他這話是對的。可就我本人過去的創作來講,今天我是向現實主義前進了半步。而結果是在當下流行的現實主義裡後退了半步。但是我這種現實主義不是慣常的現實主義,與現實主義是比較鬆散的、若即若離的關係,談不上貌合神離,貌不合,神也離得很遠。到神農架去徹底改變了我。

陳應松(6)

周:您早期的小說中您最看重哪些作品?為什麼看重這些作品?

陳:我覺得還是《黑艄樓》和《黑藻》。原因是我喜歡這種表現方式,是比較詩意的,找到了一種語言的感覺,為我後來寫小說增加了自信。不以故事的連貫性取勝,主要以情緒、人的感覺為主。從詩歌轉向小說,是一個非常痛苦的過程,但是我覺得我的這種轉換還是很有意思的,既不像詩也不像小說,但就我來說,這些作品還是很值得懷念的。

周:我覺得您早期的小說,如《黑艄樓》起點很高,它直接加入到了20世紀80年代先鋒文學的對話中。它沒有明顯的故事情節,只有對生活事件的心理反映,它注重碎片化的敘述,側重對個人內心的深入開掘等,都使它對接上了20世紀80年代文學的風頭。

陳:《上海文學》當時就是先鋒文學的一個重要據點,我當時的心態也比較貼近先鋒文學,但我沒有進入先鋒文學的主要陣營,還是與我的功力有關,而且邊寫詩邊寫小說,分散了精力,也不刻苦。

周:與其他人關注您小說的側重點有所不同,我覺得您的小說最大特點是注重人的心理世界的表現,對人的心靈的勘探達到了很深的層次。尤其是以“神農架系列”為代表的小說裡面隱藏的一種與當下現實完全不同的價值體系,您呈現給我們看的,是一種現實,是一個神農架,是一個自然的或農村社會;而隱藏在文字裡面的是對終極性價值的追問,對宗教、信仰的思考和熱衷。

陳:應該還是有的。我看了大量關於宗教方面的書,必須思考一些具有永恆意義的東西,比如生和死,靈魂之類。

周:您為什麼會突然關注宗教的東西呢?

陳:我首先關心的是佛教,一直和寺廟也有著聯絡,收到許多寺廟的內部刊物。我較多的是受佛教文化的影響。我看到這些刊物上的許多往生故事,就是死去時的故事,死者們都十分安詳,天上還出現一些異兆。皆因死者信佛。我還看到沒信仰的人死時會十分痛苦和恐懼,當想信點什麼戰勝死亡的恐懼時已經晚了。人總要信一點什麼。宗教是愚昧的,但是沒有宗教是不行的。宗教就是信仰,信仰是沒有什麼是非的。人的靈魂是需要安慰的。隨著年齡的增長,人會想到很多問題。我相信人總得信一點什麼,需要尋求一種靈魂的安寧。當然我信與不信這是另外一回事。我也經常買基督教方面的書。我從來不做什麼禱告之類。很難說我信基督教或是什麼,但是我還是有一種強烈的願望,我們要有信仰,你不管信什麼。在這個價值觀、道德體系、精神世界都處於一種潰滑和迷茫的時代,心靈面臨著巨大的不安和驚悸的時代尤其如此。

周:您覺得它們與您的文學創作之間有何種聯絡?

陳:有巨大的聯絡。我為什麼要到神農架去呢?並不是領導叫我去的,而是我自己要求去的,但最簡單的想法就是城裡太嘈雜了,我想尋找清淨,我想改變一種生活方式。尋找清淨,這個清淨裡面本身就包含著宗教的因素,是尋找精神存在的方式,傾聽自己的方式。

周:我突然發現,您的一些小說除了在精神上和宗教有著一些聯絡外,在故事上也有著宗教故事的痕跡。

陳:我的小說裡有極強的善惡報應的道德說教和模式,對生命終極意義的追尋。再就是尋找模式,這是《聖經》故事的一種基本模式,就是不停行走中的尋找,尋找水源,尋找母親,尋找幸福。基督教關於這個有一個說法,叫“靈程”,靈魂之旅,就是尋找天國的路,佛教叫做往生,去向西方的極樂世界。

陳應松(7)

周:我認為在“神農架系列”裡面,有兩個二元對立的結構,一是城市和農村,二是農村和自然。更有意思的是城市和農村的二元對立裡面,農村的價值是優於城市的;在農村與自然的對立裡面,自然又是優於農村的。最終我發現了,城市——農村——自然,它們三者裡面,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