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入腹,辣入胃。滿人漢子們只覺得體內燃燒著熱量,熱烘烘的彷彿灶膛般向外冒著熱力。
馬匹拉著雪橇走在被步兵踩出來的臨時雪路上,讓道路變得更瓷實了一點點。跟在雪橇後頭的步兵讓眾多雪橇壓出來的路更瓷實一點點。也不知道是雞生蛋,還是蛋生雞。
前頭的部隊走累了,後面還有體力的部隊就頂上去開道。一萬盛京人馬穿過無人的雪地,繞過清軍的大股據點,突襲殲滅北京的小據點。再沿著大道一路西進,直奔京城而去。
京城還是管理森嚴,早晨,只有從玉泉山運水的車隊,以及從皇宮把便溺運出來的車隊才能定期進出。
十二月十五日,車隊離開之時,有幾輛覆蓋著草蓆的車子趕緊跟了上去。
守城的營官一看這局面,立刻從城頭衝下來喝止住。跟著營官的奴才看營官並沒有完全要阻止的意思,覺得大概是可以撈一筆的機會。自然要替主子說話。奴才立刻上去喝止,言談舉止間露出懂行的人就會懂的那種。
推車的也是個小官,看他的表現就知道他懂了。不過小官並沒有要給錢的意思,而是對營官喊道:“大人,公文裡所說的就是這些。”
奴才一聽可就怒了。
公文所說?守門這麼辛苦,要是都聽公文所說,大家就去喝西北風吧。
不用營官吭聲,奴才已經開罵。
“讓俺來看看。”營官的聲音傳來。
奴才立刻不再罵。既然主子發話,那就該主子話事。反正之前該做的都做了,奴才們能少說幾句,也留口熱氣暖暖肚子。
小官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等營官靠近之後就掀開掩蓋整齊的草蓆。奴才也跟過去看,看到車裡的東西,不僅倒吸口涼氣。
車裡都是屍體,被草蓆遮蓋嚴實的屍體。往後看,七八輛車那模樣,都是屍體。瞅數量,一輛車上有起碼十幾具屍體。小車隊運載的得有百十號。
奴才雖然很想怒罵,卻見營官一聲不吭,也知道事情並不會簡單。此時自己怒罵還不是時候,非得等主子發話才能開動。就見營官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奴才別開臉,餘光看到這些屍體全都是破衣爛衫,應該是乞丐。
想到這裡,奴才突然想起,最近一兩個月裡頭,城內管的格外嚴。以前靠在城門這邊的乞丐都被攆走。而且沒人進出城門,自然沒有施捨。乞丐們走了之後就沒回到城門這裡繼續乞討。
這兩個月沒見到乞丐,奴才就把京城內有這等人的事情給忘記了。
就聽營官問道:“文公說還有人要往外頭運?你要運多久?”
“城內已經死了這麼兩三百人,還有更多病倒了。眼見撐不了多久。”小京官語氣中都是無奈。
“快點運走!晦氣!”營官啐了一口,轉身就走。
奴才知道這次沒啥好處可撈。向車上屍體上索要好處明顯不現實,若是逼著小京官給好處。這廝就能公事公辦,直接把車停到城門口。正如營官所說,晦氣啊!
雖然跟著營官走了,奴才還是回頭盯著小京官的身影。這麼幾年來,竟然有人能不給點好處就從城門出去,真是不習慣呢。
小京官出了城,直奔城南的亂葬崗。京城南邊都是窮人居住,自然買不起墓地。原本只是為了讓死者入土為安,後來埋的越來越多,就成了亂葬崗。
到了目的地,已經有人在挖坑,坑還不小。小京官上前看了看,有幾丈長寬,七八尺深。就從懷裡掏出錢來遞給指揮挖坑的漢子。
漢子接過來顛了顛,連忙說道:“大人,這給的太多。”
小京官神色無奈的搖搖頭,“本就被人剋扣過,只剩下這麼點。俺也想積點陰德。兄弟你挖這麼大坑,是真用了心力。這不,你還準備了火盆,給這些人備了些香燭紙馬。若是再剋扣你,俺覺得不安心。”
正如小京官所說,挖坑的雖然沒有給每一名死者都準備各自的喪事,卻也準備了整個喪事的。
這漢子也沒有多話,收起銀子就開始命人幹活。屍體各自用草蓆裹了,充當棺槨,放入坑內,很快就摞起四五尺深,把坑填的滿滿的。
眾人揮動鐵鏟,土又填了回去。沒多久,除了覆蓋信土的地面沒有雪之外,已經看不出這下面竟然掩埋了百十號人。
這漢子對小京官說道:“張大人,俺就住附近。不如去吃杯酒,暖暖身子。”
“李兄弟……也好。”張京官答應下來。
窮人的房子就那樣。有屋頂,有牆壁。卻不用仔細考慮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