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亞夫的一生果然如許負所說,最終因為受不了屈辱絕食而死。
高龐苦笑道:“先生,我可不懂打仗。”
“月半!”院長忍不住叫了高龐的字,“以才幹,你以為諸多先生都不識人麼?然而你太依靠才幹。周亞夫就是死在這上面。若是你還如此,我等實在是不能再幫你。若是你只是個秀才,至少不會害人害己。”
高月半並不生氣,只是覺得很絕望。老師們所說的並非惡意,高月半對此非常清楚。但是正如老師所說,高月半是靠自己的才學明白老師們的心情,明白了老師們所說的事情。
然而高月半卻發現靠自己的才學卻沒辦法解釋為什麼會這樣。
如果大家都是聰明人,那麼為何不能避免這樣的悲劇發生呢。
周亞夫是個耿直的人,他並不藏著掖著,遇到事情怎麼看就怎麼講。
漢景帝老了,周亞夫辭了丞相職務,漢景帝又把他召進宮中設宴招待,想試探他脾氣是不是改了,所以他的面前不給放筷子。
周亞夫不高興地向管事的要筷子,景帝笑著對他說:“莫非這還不能讓你高興嗎?”
周亞夫羞憤不已,不樂意地向景帝跪下謝罪。景帝剛說了個“起”,他就馬上站了起來,不等景帝再說話,就自己走了。
景帝嘆息著說:“這種人怎麼能輔佐少主呢?”
高龐讀這段的時候,完全搞不明白身為明君的漢景帝這是怎麼想的。
故意羞辱人就是對的麼?讓周亞夫這樣的名將如同狗一樣匍匐在地,這就是對的麼?
高龐也因為恃才自傲,得罪過人。高龐在這樣的事情中慢慢明白了一件事,自己過於傲慢,的確錯了。但是那些被得罪的人,也不對。
不過為什麼不對,高龐雖然感覺得到,卻沒辦法找出其中的道理。
就如老師所說,當今天下,文人就只能那麼做。不做就不行。
高龐知道想當官,就得那麼說話和應對,但是那麼做是對的麼?
正思忖間,院長命道:“半山先生找你,你去見他。”
高月半覺得立刻輕鬆起來。半山先生是對高月半看好的一眾先生裡面最寬容的一個,每次拜見半山先生,高月半都覺得輕鬆又愉快。
當天就準備了行裝,高月半第二天乘船過了江,直奔江對面的鎮江而去。
到了半山先生家,先生還在午睡,高龐就在書房靜靜的等著。門口,一個漂亮的小姑娘露頭看了看,高龐對著這孩子揮揮手,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半山先生叫陳銘泰,小姑娘是陳先生的小女,今年十五歲。有說法,陳先生想把這個女兒嫁給高龐。高龐對此聽聽就無所謂了,不過他倒是很喜歡這個小姑娘。看到這孩子,高龐就想起了自己的外甥女。
都是一樣的可愛,都是一樣的冰雪聰明。離開故鄉瓊州已經五六年了,自己的學識如出行前所期待的那幫越來越多,隨著學業壓力大大降低,思鄉之情反倒是越來越重。
“高大哥,給你看個東西。你會喜歡。”小姑娘進來後偷偷說道。
高龐露出了笑容,“什麼東西?這麼有意思麼?”
“嗯。很有趣。”陳家小姑有些急不可耐的說道。
高月半接過藏在書房裡的一張告示,看了幾眼,就呵呵笑了笑。
見到高月半這般,小娘眼中閃動著頗有悟性的那種光彩,“高大哥,你不會是覺得這又是十四改於四的笑話吧?”
“嗯。”高月半應道。陳家小姑娘是個冰雪聰明的人兒,正因為如此,高月半對這孩子毫無男女之情,反倒是覺得這孩子彷彿是自己一個書伴,一個能夠談論事情的朋友。
既然陳家小姑娘都這麼認真,高月半提起精神看了下去。
只看到一小半,高月半已經完全看了進去。這是霍崇的檄文,雖然不知道陳銘泰陳半山先生是怎麼弄到的,但是裡面的內容可著實令高月半入迷。
霍崇在檄文開頭就說了,如果在老四和老十四之間,他相信老十四絕無繼位的機會。所以霍崇不信什麼謠言。
然而霍崇後來聽到的訊息卻讓霍崇再次相信了陰謀論的可能。與老四爭奪皇位的並非是他的兄弟,而是廢太子的兒子。
一樁樁,一件件,霍崇講述的極為清晰。高龐看完之後,只覺得心中的疑團全部解開。
關於十四變於四的傳說已經有好幾年,高龐完全不信,覺得這說法實在是太兒戲。也因為這樣,高龐還得罪過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