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琛頓了頓,過了好一會,又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頭頂微微嘆氣說:“小東,你比爸爸強。以後長大了肯定能做到那三件事。”
小東臉上露出彆扭的神情,哎,這個老爸跟他說這個幹什麼?
看著兒子俊秀而朝氣蓬勃的臉龐,雲琛喉頭一片苦澀。對不起,小東,我很想為了做個好榜樣,也很想做個讓你媽媽幸福的男人,可爸爸也不是聖人,也有容不下的事,也有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
方紀的幸福是什麼?
……雲越?
“讓自己的女人幸福”,可是他從未想過方紀會不是自己的女人!
茫然無語間,忽聽小東問道:“叔叔什麼時候從哪個新幾內亞回來啊?那是什麼破地方?電話也打不通!”
雲琛微笑道:“前幾天他給我過打電話,說還有待上一段時間。可惜那兒的衛星電話又壞了。不過沒關係,下次肯定能和你通上話。”
小東鬱悶道:“真夠倒黴的!什麼破地方……不過我百度了一下,那裡的熱帶雨林非常漂亮,有很多以前從來沒被發現過的珍貴物種,其中最了不起的是一種神奇的極樂鳥,據說原本以為是早就滅絕了的,叔叔肯定是去找極樂鳥去了……哼,等我長大了也要去,然後再在那裡開個通訊公司,到時候想怎麼打電話就怎麼打電話!”
雲琛笑了起來,“這主意成。”
***
方紀靜靜站在夜色中看著眼前兩座比鄰而居的墓碑,以及那上面三張熟悉的面容。
方倫的墓大約十年前從A市遷來,就安葬在雲琛父母旁邊。往年無論她和雲琛關係怎樣,清明這一天,她、雲琛、阿越、小東,一家四人都會一起來祭拜他們。
今年清明又快到了。
不知道有生之年他們四個人還有沒有一起站在這兩座墓碑之前的機會。
這時夜色已經很深,她終於彎下腰將手中的花放在雲琛父母的墓前,輕輕說了聲:“對不起。”
然後走到父親墓前慢慢擁住父親冰冷的墓碑,淚水忽就滴落在他無聲的碑頭。
過了一會兒,直起身轉身離開。
***
出了陵園,門口一輛汽車上下來一個人,對她微微頷首道:“大嫂,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方紀點點頭,面無表情地上了車。
***
回到別墅,已經超過午夜十二點。書房裡卻依然透出一絲靜謐的光線,方紀頓了頓,走過去敲了敲,推開了門。
書桌後的雲琛抬起頭靜靜看著她,沉默而不露聲色。他英俊的面容在柔和的燈光下不若平時凌厲,反而有一種貴氣天成的清冷和平靜。
她走過去說:“雲琛,我想和你談一談。”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阻止。
方紀繼續道:“小東馬上就要小學畢業了,如果你同意我想帶他到國外去讀中學,每個假期我都會讓他回國來看你,當然你也可以來看他。雲琛,我不會再出現在阿越面前了,我保證。”
過了許久,雲琛緩緩開口問:“是不會再出現在阿越面前,還是不會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方紀吸了一口氣,說:“雲琛,不要讓我再擋在你們兄弟之間,讓我走吧,所有人都需要一個新的開始新的生活。你愛我也罷恨我也罷,都不過是一場讓人身心俱疲的舊夢,就像你說的,那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囚禁。放下吧,不值得。”
他唇角挑起一抹冷酷嘲諷的弧度,輕聲問:“你以為沒有你,我們兩兄弟就能和好如初?方紀,你真這麼以為?”
方紀平靜地說:“為什麼不能?只要你想為什麼不能?”
是啊,只要他想有什麼不能?只要他肯放下她這個讓人身心俱疲的舊夢。
他微微垂眸笑了一下,然後抬頭看著方紀,“你今天去給我父母上墳了?”
方紀怔了怔,“是的。”
他溫柔地問:“是向他們道歉和告別?”
“……是的。”
他又笑了一下,溫柔輕微得幾乎不染塵世,“方紀,你真是對我一點感情也沒有了。兩個從沒見過面已經去世了的人,你權且感到愧疚和留戀。而我?方紀,你給我留下的就是這樣無父、無母、無弟、無妻、無子的生活?”
剎那間,悲歡離合、千重思念,頃刻決堤。她知道她不應當,她知道她這麼做毫無益處毫無用處毫無效果,可此刻,她只想稍許擁抱一下這個強大專|制而又傷痕累累的男人,這個她愛著又恨著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