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到,見人強搶民女,少雋仗義施援,卻未想惡奴的主人乃為九皋權貴,一路追打,逼得無路可逃,正是赤手空拳,獨力應對十數持刀惡奴的圍攻。一個適巧路經此地的年輕貴族見此情狀,出面解圍,知其為九皋君主的第四個兒子,負了傷的少雋未有推拒,任他帶回自己的王府,順勢小住了一段時日,卻發現這位四王子因是母親出身微賤,乃為一介閒散宗室,無權無勢,亦不幹政,難以借之刺探軍情。原打算另謀他處,卻不知早成甕中之鱉。這位其貌不揚的四王子雖是安於現狀,可慧黠機敏,早已洞察這個古道熱腸的少女別有圖謀,將之軟禁王府。少女屢次出逃未遂,與這旗鼓相當的異國貴胄鬥智斡旋,乃至爾虞我詐,卻在較量中日漸相熟,彼此惺惺相惜。夜赫昊終是步了父親的後塵,欲納這膽識過人的羲和少女為妃。因是父仇,少雋自然嚴詞拒受,可日久生情,後經一番波折,終與夜赫昊做了有實無名的夫妻,育有一子。
“可少雋就是這樣的倔脾氣,雖是相愛至深,可斷不棄守氣節,做昊兄的愛妃。”
即使兩情相悅,開花結果,少雋仍不願為了這個已是丈夫的男子,拋棄羲和人的身份,從此隱姓埋名。且在生產後不久,聽聞自家老四的府中藏有羲和來的細作,夜赫旭勃然大怒,定要將之正法。可許是自己亦曾納過一個羲和妃子,且念少雋為夜赫家添了一個孫兒,終是未有派兵捉拿,秘令老四自行處死。只是夜赫昊對少雋情深意重,不惜忤逆,九死一生,親自將少雋送回她念念不忘的故鄉。卻因此遠離安逸,依從父汗暗授,將功折罪,涉足往日避之不及的朝堂,以己權謀,替失母寡勢的七弟夜赫龑掃平前路,登上汗位。且以他與少雋的獨子的性命立下毒誓,往後傾己之力,助七弟入主中原。
“沒想到少雋……”
女州牧和她的師弟一般,時爾沒心沒肺地耍嘴皮子。亦以為她今年二十有五,仍是孑然一身,乃和我那時代的政壇鐵娘子一樣,因公忘私,無暇旁顧。自是驚震這樣的她竟有如此前塵,怔默良久,我黯說:“萬一將來真的打仗,他們……”
“少雋向來公私分明,即使有朝一日,夜赫龑拿她兒子作脅,亦不會置萬千百姓於不顧,引狼入室。”
以為我仍在疑心少雋往後許會通敵賣國,不由苦笑輕嗔:“不用你說,我也知少雋為人坦蕩磊落。”
乃至這位鐵骨錚錚的女州牧反可能大義滅親,斷不揹負千古罪人的罵名。夜赫昊也不會允許七弟動他與少雋的獨生子分毫。盡心輔政的同時,已在九皋內廷凝起一股強大的貴族勢力,足以令夜赫龑忌之三分。只是騎虎難下,惟有與已是羲和國封疆大吏的少雋勢不兩立。各為其主,不知有朝一日,兩國交戰,他們惟一的兒子當要如何自處。我聞言唏噓:“這場仗就非打不可?”
蒼秋緘默良久,方才應道:“夜赫一族世代覬覦中土,先王夜赫旭兵敗風林關後,更是養精蓄銳多年。不是說放棄就能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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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夜赫旭至死未能忘卻搶來的羲和妃子曾蕊。即使夜赫昊與少雋為彼此守節,深情不渝。乃至夜赫龑罔顧世俗,欲納我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子為後。可祖輩族人的希冀在先,他們斷不會因為一兩個羲和女子,放棄醞釀百年的野心。
回首遙望如血殘陽,我黯然搖首。既然九皋南侵勢在必行,蒼秋和夜赫龑往後便要兵戎相見。未有親眼見識那位九皋君主的身手,不免關切:“夜赫龑的身手較你如何?”
蒼秋起先不語,半晌過後,語氣清冷:“如若僅是拳腳相搏,他不是我的對手。可這男人懂得以巧取勝,不易應付。”
四兩撥千斤。可令登徒子這般狼狽而歸,夜赫龑確是不容小覷的敵手。如若將來大舉南侵,與之勢均力敵的登徒子又在別處……
“怎麼了?”
許是我此間神情凝重,蒼秋回首,目中隱憂。我搖首,澀然一笑:“這回見到夜赫龑,你恐是不能無牽無掛,帶我遠走高飛。”
蒼秋一怔,靜默撫上交在腰間的柔荑。對他這般有所作為的男人來說,棋逢對手,方是人生快事。不論權謀機智,還是武功膽識,夜赫龑皆是值得捨命一較高下的敵手。何況繇州乃是生養他的故土,眼下危機四伏,自不可能說放就放。
“一旦起戰事,我會回繇州參軍。”
他終是不羈一笑,平聲靜氣,“後方有少雋運籌帷幄,我只想做個小兵上陣殺敵。”
然是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亦知丈夫投身腥風血雨,妻子定是寢食難安,牽腸掛肚。蒼秋深凝而視,似在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