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願。”
眼神須臾沉黯,他自嘲一笑。
那般盡善盡美的絕色女子,不愛亦難。即使彼時他年方十二,可歸氏進宮後的第一個農曆新年,曾在皇族年宴當眾獻舞。在場男子驚為天人,後宮諸妃咬牙切齒。即使他向來不露聲色的母后亦然皺起了眉,卻未察覺近旁尚且年少的獨子驚羨世間竟有笑容如此明淨的女子,懵懵懂懂,即使心知她之於他,不過遙不可及的幻夢,可伴著年歲漸長,他非但沒有認清現實,對庶母敬而遠之,反在那個純美女子的一顰一笑之中,彌足深陷。遙望父親與之鶼鰜情深,他羨過,妒過,乃至心生恨意,暗想有朝一日取而代之,將他渴慕十數年的女子佔為己有。可終究他仍是一個溫懦之人,既沒有勇氣像茈堯焱待他一母同胞的手足那般一絕到底,亦然心知肚明,他愛的女人待他的父親,確是一心一意,非若其他妃子那般,隔著一層外戚的利益,虛於委蛇。
得其人不得其心,是為鏡花水月。可每見遙不可及的人兒,卻會心心念念,相思成狂。人心便是這般矛盾,且又不可理喻。愈漸深重的痛苦焦灼之中,他度日如年,故在不經意間察覺母親正在醞釀一樁陰謀,他既懼且喜,終在一番掙扎之後,決意置若罔聞,聽之任之。
“當年確是月昭容害了你,可真正想要借你之手刺殺皇考的人,卻是母后。”
雖然早知客太后便是罪魁禍首,可至今不知箇中前塵緣故。與之坐下深談,適才知曉那位一心復仇的月昭容本想借侍寢之機,刺殺羲和皇帝,怎料進宮後,皇帝未曾將她召去紫宸宮,向人打聽,方知後宮裡有位獨攬君心十數年的寵妃,自她之後進宮的妃嬪多是有名無實,眼看復仇無望,不免焦灼,方令冷眼旁觀後宮諸妃的六宮之主看出些許端倪,借之依禮去常寧宮請安,旁敲側擊,軟硬兼施,終是逼她道出委身羲和皇帝,原是復仇。
“母后和月昭容各有打算,可皆是取皇考性命,因而相互利用。”
即使初衷不同,卻是殊途同歸,一拍即和。而那月昭容彼時不過二八年華,往昔受父兄疼愛庇護,不諳天朝大國的宮闈傾軋,為達目的,盲目從之,心甘情願為皇后所利用,藉機接近與她同歲的德藼親王。因是年紀相仿,加之身世淒涼,茈承乾聽聞這位南域來的公主乃是為免族人遭戮,自請為質,迫不得已,方才進到羲和的後宮,不免惻隱。幾度試探,故意製造機會,留她與父皇獨處,看其可會像其他妃子那般,或是騷首弄姿,或是欲擒故縱。可這位月家公主中規中矩,除了對皇帝有問必答,正襟危坐,目不斜視。而異域來的公主容貌清麗脫俗,別有風情,可世間能與歸女御比肩的絕色佳麗確是少之又少,對這等青澀冷淡的年輕妃子,皇帝亦未放在心上。見之對自己的母親並不構成威脅,茈承乾也便漸漸放下戒備,難得對皇考的妃子真心相待。未想正是她第一次傾心結交的朋友,終是陷她於不義。
“月佑國有種世代相傳的秘術,可以召來死者靈魄,依附宿主,令之聽命行事。母后得聞,便然慫恿月昭容藉口思鄉。得你惻隱,在旁求情,終是求得皇考準允,將懂得此術的巫司迎來枺�場6�閬蚶窗���獾鈉嫖乓菔攏�俏姿窘��螅�輩皇蓖��焦菖堋?尚硎悄竊掄訝菀嗑醵閱悴蛔。�鋇腳��錟鍔�降碧歟�講哦閱閌┝四塹妊�爸�酢!�
早先便從那女巫司口中得知這匪夷所思的異術,令死難瞑目的月佑王親手了結羲和君主。只是未料月昭容當初服毒,並非畏罪,而是早便心有念想,一旦事敗,皇帝追查下來,她便自盡,以令羲和君主尋不到藉口發難:“若是事發,皇考將之處死,平定不久的月佑國人定會造反。她無意再掀動亂,令月佑百姓受戰禍之苦。如若死無對證,皇考亦然奈之無何,且為羲和南疆安寧,當不會大動干戈。所以那日皇考安然無恙地自永徽宮出來,隱知事敗,便令折回太平館的荀攸將巫司帶出宮去。”
女巫司本是這位月家公主的同宗表姐,亦是唯一留存於世的親人。恐皇后將之滅口,便令扮作宮衛暗插太平館的客家死衛將表姐設法帶出宮去。亦不知可否真有此事,告警死衛,斷不可傷巫司性命,否則便會有人向皇帝告發皇后與她同謀,意欲弒君。
“其實犯不著威脅,那女巫司本事大得很,常人傷不得她。”
當年二度遭劫的情境歷歷在目,我冷笑譏誚。雖是情有可緣,可有因必有果,月昭容得此苦果,乃是咎由自取,我實難對她心生同情。回想當初兩度來襲的刺客,我淡問:“那個「荀攸」可就是當年派去截殺我的人?”
從罪魁禍首的兒子口中,我終是知曉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