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氣地一笑,我坦然與之對酌。你來我往,頗矯情的客套過後,老者振臂一揮,明快的鼓點響起,衣飾豔麗的伽羅少女魚貫而入,如錦簇雲彩在殿中舞動,慶賀國主與羲和公主成婚。
“還是這樣的婚禮有趣。”
雖是來搞破壞,不過確得承認比起羲和人繁文縟節,伽羅人的婚禮自在得多。聽說民間的青年男女成親,多是呼朋喚友,聚在一起載歌載舞地狂歡,臨駕人上的王室多少收斂,可也是熱鬧非凡。看著奔放妖嬈的婀娜少女,我唇噙淡笑,金扇和著拍子輕擊掌心,悠然自得。除了人前素來淡漠的莫尋,與對面神情諱深的老者,眾臣也是興致盎然,反倒新郎倌心不在焉,時不時轉眸看向身畔端莊秀美的女子,似有滿腹心事,卻無從說起,一杯接著一杯,獨酌甘釀,對底下助興的歌舞意興闌珊。直待殿外忽起一陣騷動,守衛進裡稟報離主殿不遠的一處宮殿走水,格史泰皺眉,朝底下的國師遞去眼色,老者會意,正要起身前去善後。忽然間,外間殺聲震天,不消多時,衝進一個渾身浴血計程車兵,舞娘們悽聲尖叫,鳥作獸散。格史泰看了眼身邊滿臉驚怔的公主,怒意隱現,瞠向擅闖大殿計程車兵,用伽羅話厲聲質問了一句,那人未及開口,已被人從後狠狠砍了一刀,頹然倒地,再無聲息。
“公主莫怕。不過是群犯上作亂的暴徒,孤定保你無恙。”
格史泰看也不看蜂擁而入的銀甲士兵,溫言安撫目露驚惶的女子,可瞥見一身寶藍錦衣的俊雅男子率部進殿,眼中殺機畢露。一時間,大殿中劍拔弩張,既是叔侄鬩牆,我這外人該是置身事外。莫尋護我退至一邊,原該靜觀其變。不過伽羅人吵架絕對不會用羲和話,瞪著叔侄二人高深莫測地爭鋒相對,不禁對擋在身前的莫尋小聲抱怨:“看來光會說雲桑話還不夠,改天你給我找個伽羅人做家教,學門第二外語。”
輕勾手指,喚過近旁瑟瑟發抖的宮女,請她充臨時翻譯。莫尋回首見我仍有此閒情雅緻,無奈搖頭。不過仇人見面,話不投機半句多,對這陰魂不散的王侄,格史泰似乎早知他會這樣堂而皇之地搶親奪嫡,輕狂一笑:“本想派人去羲和殺你,可惜晚了一步,你的人捷足先登,讓你僥倖逃回伽羅。”
大多伽羅百姓以為我們羲和國將他們的王孫軟禁甘州,冠冕堂皇地道是彰顯公允,實則只是我們這些天朝人圓滑狡詐,既不得罪新君,將公主當作犧牲品嫁來伽羅。又將民心所向的王孫殿下置於羽翼之下,牽制即位不久的格史泰,以期在大婚後談兩國合作的時候從中牟利。若是日益白熱的民怨不可調和,也可輕鬆倒戈,打著恩人的幌子,助王孫登位,然後如法炮製,令自己利益最大化。
一個尋常老百姓尚且這樣認為,毋說格史泰和他的幕僚。只是羲和天子已經讓步,準允公主遠嫁,也不能逼我們交出亞米爾罕。可侄兒留在這世上一天,又是他心頭大患。故而我在臨行前命方靖書設局,在我們出發後,讓人扮成亞米爾罕,在驛館前往州府的途中遭遇攔截,造成王孫已被他的親信劫走的假象,然後故意散播訊息,王孫已然越境潛回伽羅,將格史泰的注意力轉向陸路。即使亞米爾罕中途下船,有孔鵃和空鸘二人照護,仍是一路輕鬆過關,順利潛返王都。望著王座上的叔父,亞米爾罕淡說:“王叔是長輩,我原不該這樣以下犯上。可您欺人太甚,更大逆不道,弒王篡位,休怪我不顧叔侄情誼,兵戎相見。”
“哼,說得好聽。”
格史泰輕蔑一笑:“在父王面前裝模作樣地做個孝順孫兒,其實你也不過像孤一樣,想要這張王座罷了。只不過孤學不來你那套偽善的把戲,只知道成者王,敗者寇,想要的東西,就要不計一切代價奪到手。”
這般直言不諱對王位的覬覦,格史泰也可算是性情中人。不過有勇無謀,先前種種計策,想必出自那位國師。我側眼看向對面鎮定自若的老者,便見他輕蹙眉頭,似不苟同主上當著諸臣之面,預設弒父篡位的事實。且此言一出,確是滿殿譁然。先前亞米爾罕被扣羲和,朝中大臣迫於形勢,敢怒不敢言,現見王孫歸來,紛紛站到他的身後,疾聲痛陳新君弒殺親父,天理不容。
“眾望所歸。”
望著越來越多的大臣離席湧向卓立殿中的王孫,我慨道。近前的莫尋贊同點頭,看向王座上笑漸狠戾的男子,似若深埋心底多年的怨恨頃刻爆發,死死盯著神情堅毅的侄兒,俊容扭曲:“好,很好!你們儘管去幫這個假仁假義的小子,可是背叛孤的人統統要死!”恨不能將侄兒大卸八塊,他扭首戾喝:“國師!”
不若主上氣急敗壞,老者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