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臘月的最後幾天,我尚迷惘自己的將來,也不知回到久違的皇都,就要走進另段人生。貝辰翾夫婦故世後的第二天清晨,我一腳踹開未央,獨自去往早前亞米爾罕落腳的幽靜老宅。待見到布衣荊釵的莞菁,紛亂的心一瞬歸於平靜,相視一笑,莞菁過來牽我的手,一同進屋。
“姐姐知你心裡苦,想哭便哭出來吧。”
靜靜聽我說完近月發生的事情,她輕覆我的手背,美眸悵黯。我笑笑,搖了搖頭:“身子虛得很,若再脫水,妹妹我便要一命嗚呼了。”
莞菁啼笑皆非,可事已至此,寬慰也是於事無補,兩手交握,暖意自她掌心一路傳至我心底,勝過千言萬語。我笑了笑,說:“姐夫剛奪下王位,百廢待興,有些爭端還未化解。須得委屈皇姐在這裡多待上一陣。”
因是明德寺一事尚未明朗,真正的德蓉公主身在甘州,故而假扮莞菁的悅大小姐將隨船隊迴歸甘州,待到爭端化解,我家姐夫再行遣人風風光光地將真新娘迎去敦陽。摸下巴打量秀顏微紅的公主娘娘,我開懷:“從今往後,世間再無德蓉公主。你只是我茈承乾的姐姐,亞米爾罕的妻子,伽羅的國後,至此即可。”
莞菁性情淡泊,只求與人無爭的簡單生活,顯赫的公主身份於她反而沉重。現在柳暗花明,也盼她與命中的良人相濡以沫,即使做不了平凡夫妻,也可安心做她的伽羅國後,無須在丈夫和國家之間左右為難。
“你也是。莫要一味顧著別人,反將自己逼到死角。”
莞菁眸裡隱憂,我微微苦笑:“我沒皇姐說的那麼偉大。為人著想,只是怕別人因我而死,須得負疚一輩子。”
季神父的死已是八年的折磨。來到異世,更是變本加厲。我略略自嘲,被莞菁看在眼裡,更是放心不下:“原有即大人可以倚重,沒想到他這樣不告而別,往後不知有誰能像他這樣一心一意地輔佐你……”
誠然,莫尋熟知朝堂,對我又是真心真意,就是做不了夫妻,也可做對榮辱與共的君臣,我便能少諸多後顧之憂,一心為政。可他悄然出走,我措手不及,即使先前有意籠絡特立獨行的客晟做我心腹,可也不會像對莫尋那樣毫無保留地信任。淡淡自嘲,今後去到哪裡,都是步步為營的戰場,可不論將來情勢如何,我斷不會自暴自棄,更不會將自己逼到死角,因為我背後還有三個孩子,只有風雨無阻,決然前行。
“如果一個國家即要滅亡,活到最後的人定是母親和她的孩子。”
即使多少年後,我險些死在親生女兒的手中,也不曾後悔當初百般隱忍,為了不令兒女遭人詬病,傾力撐起一個強大的帝國。而莞菁聞言,深深望了我片刻,沉肩釋懷:“確真和過去的你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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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置可否,我恬然勾唇。因是允諾亞米爾罕會妥善處理明德寺一事,與莞菁告別後,正打算去往州府與方靖書通氣。可剛出宅子,便見臉色陰沉的佞人,我粲然一笑,純粹看不順眼這個跟蹤狂,又賞了他一腳丫子,心安理得地上了他的坐騎,悠悠自若地來到甘州府。
“即大人因為一些私事,可能短期內不會回羲和來了。”
莫尋向來和我形影不離,乍見陪我一同前來的另有其人,方靖書略略詫異,聽我輕描淡寫地解釋,雖感蹊蹺,可未形於色,點頭請我上座。待將佞人打發出去,我淡淡開口:“不日伽羅新君便會送來經書與法器。”
充作地宮寶藏,等我回到枺�常�朧ド夏庵妓閹攏�獬》綺ū憧剎渙肆酥�G抑鏊�骸霸縝八殉齙氖樾烹妨釹な�獯媯�竟���貣|萊密藏。”
不是我不信任亞米爾罕,而是國與國之間只有永遠的利益。方靖書深望了我一眼,躬身稱是。想起另樁要事,我令他近前,告之蕭氏夫婦在安城的住處:“這對夫婦對本宮有恩,不日便會遷回安城。勞你留心一下他們的生活。若遇上什麼解決不了的大麻煩,也請你派個人知會本宮。”
方靖書點頭應承。待所有的事情交代妥當,我便帶著貝辰翾和淳兒的遺孤,隨未央疾往蓬山行宮。雖然佞人惱我先前拖拖拉拉,之後一路幾是古代版的生死時速。可有憐兒做伴,倒也不覺顛沛之苦,將她當作我的百合,凡事親力親為,即使未央堅持帝儲給臣子的女兒餵奶不合禮數,我只白眼以對,依然故我。
“等你長大了,可以向人炫耀帝儲殿下是你的奶孃哦。”
兩個流落在外的親生兒女,也不若這生來瘦弱的小可憐得有我親自哺育。看著懷裡的小娃兒一天比一天壯實,心內的空洞漸然填滿。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