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一雙低賤的手,哪裡配繡那國色天香的牡丹呢。也就不繡了。若是皇后娘娘願意,得閒時候,就召了奴婢來,一邊坐了,藉著皇后娘娘的貴氣,或許能成。”我聽了她這番話,淡淡笑了,“不要總說奴婢、奴婢的,你也是正經主子。”亞蘭接過那匣子來,開啟了,送到我眼前。我看那匣子中,滿滿的都是繡絹花兒:大紅的芍藥、粉紫的芙蓉等等。我隨手拈起一串兒細碎蘭花來,說:“這樣複雜,樣式又好,難為你一針針繡起來,難為還再送給了我。”杜氏笑道:“雖然麻煩些,不過我進宮前在家裡也常做,也順手。”“你抬起頭來,讓我仔細瞧瞧,姐妹多了,雖然見過,我也記不清了。”我說道。她慢慢抬起頭來,容長臉兒,長眉皓目,薄施脂粉,雙頰霏霏,僅是中上之姿,不如卞羽萱嬌豔,看著也還順眼。
“生得整齊,讓我看看你的手。”
她站起身來,走到我面前,亞蘭托起她的手。白皙修長,纖濃得度。“果真是雙巧手。”我讚道,又向離歌道:“把那雕漆匣子拿來。”離歌轉身走到多寶格前,開啟鑲嵌鎦金獸面把手的門,取出一隻匣子來,走到我面前開啟。裡面是些金銀玉石的釵架、簪骨,各色絹帶、金銀絲、彩紗以及各種質料珠玉寶石的花樣珠子。我笑道:“我嫌那宮中御製的簪釵華貴有餘,樣式卻古舊。這穿珠和繡花是一樣的道理,妹妹你要是得閒,就教教我這裡的宮女們做幾支宮花來,花樣新鮮,自己插戴或是賞人都是好的。”“娘娘說笑了,我只是摸進了門檻,只是娘娘見著有些新鮮罷了。既然娘娘喜歡,我獻醜便是了。”杜氏忙站起來,賠笑道。我反手從頭上取下一支雙頭並蒂的丹珠修翅長釵,遞到她手中,“妹妹年紀正輕,打扮不宜太素了,皇上還是喜歡鮮豔的女子。”杜氏呆了一呆,才屈膝跪下,說:“謝皇后娘娘賞賜。”“這兩天你要是得閒,就來我這裡做珠花吧,姐妹們說說話也是好的。”我不看她,微微合上雙目,輕輕說道。“是,娘娘,臣妾知道了。”杜氏手中握著那簪子,身心愉悅。
待杜氏走後,我躺回長榻上,離歌捶腿,亞蘭淺坐著給瓜果去皮剔核,放在水晶盤裡。“主子看好這個嫻美人?”“我看她很有幾分心計,說話上也好,待我再看看,要是一直好,能幫我做事,就可以給她些臉面,要是不好,那碧波館也就是那冷宮了。”我打定了主意,便唇上含笑,眯著眼睛,深呼了一口氣。
此後半月,杜氏偶爾午膳後過來,有時候我歇了中覺,便在西配殿那裡帶著挽翠幾人做珠花。“她到是個精靈人兒,專挑大家都睡午覺的時候出門,不引人注意。”挽翠把已經做成的幾枝拿來,我順手拿起一枝,並蒂的兩朵芙蓉花,一朵粉紅,一朵深紅,每朵顏色有濃淡之分,倒有些象是真的。“鹹福宮那位怎麼樣了?”我手拿珠花在離歌頭上比劃。“以前尚且仗著太后撐腰,在後宮裡邊飛揚跋扈,現如今有了身孕,還不象只螃蟹。高位的幾個主子自然不和她一般見識,低階的妃嬪避之惟恐不及。前兒,她宮裡有個小丫頭叫鈴兒的,擦拭清潔的時候失了手,指甲把一張百子繡圖劃破了絲,就叫人拖出去杖責二十。可憐花嬌蕊嫩的,行刑還不到一半就斷了氣兒。只說是疾病,回過敬事房,拖到化人場化了。”離歌嘆了口氣,我把珠花插在她鬢邊,鮮豔奪目,倒是把旁邊幾枝累絲嵌寶的花兒比了下去,“你既然為那鈴兒抱屈,索性就讓你幫她出口氣吧。”我說完,端起旁邊的茶來。
連著幾日,鹹福宮裡怪事迭出。每到夜晚人靜之時,總彷彿有女子幽幽哭泣聲,又有叮叮噹噹的清脆鈴聲若隱若現,繚繞不絕,每每叫人出去勘察,又找不見絲毫人影兒,攪得人不能安睡。更有甚者,玉修容一日清晨醒來竟然在十香軟枕旁發現一條斷了的血跡斑斑的銀鈴,有宮女認出那正是當日被杖斃的鈴兒常戴在手腕上的一條鏈子,雖然斷了,可那花紋不會認錯。嬌弱的玉修容頓時剎白了臉癱倒在床。
鹹福宮清輝堂內。
玉修容卞羽萱已無平時的驕縱蠻橫,她瑟縮著,泣不成聲。每天后半夜,可怕的黑暗和無窮的夢魘像陰魂一樣纏繞著她。她巍巍的伸出手,緊緊的抱著坐在床頭太后,就象扯住了救命稻草,哭泣道:“姑姑,我要出宮,我不要待在這個鬼地方。”“萱兒,你在說什麼?不要鬧了。”太后嚴厲的看著她,皺著眉頭,大哥怎麼教出這麼一個不識大體的女兒。“姑姑,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想起夜晚那如鬼魅般鈴聲,陰森森的哭泣聲,她不自禁的打個寒噤。“姑姑,我不是有心要她死的,我只是……只是想要懲罰她,可是……”卞羽萱驚惶道。“沒什麼可是,只不過是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