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走進殿來。九翬鳳冠,珠玉累累,半掩眼前似水容顏,如隔重山深夢。喜服上繁複的花紋紅得奪目,美得絕豔,似一片飄逸的紅雲,卻化作利劍,瞬間猝沒心房,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抓住描金繡彩的廣袖翟衣綬帶。信王妃隔著細密的珠簾半垂著眸,纖細的手指輕輕放在他的手中。依稀聽得韶樂聲聲,許多人都在近旁,卻滿心只有眼前一人,殿宇中的喧囂似也遠遠褪去,只有他在身前,這麼近卻又那麼遠。李君信清冷的眸子往眾人身上一帶,在我身上微停頓了下。我斂眉,柔唇淡淡勾出抹輕盈的微笑,那笑掩不了錐心之痛。相對凝望,糾錯愛恨,繁華一夢,今宵酒醒,那雙俊朗如斯的眼眸卻也從此印在了心中,刻上了今生。在司儀官的唱詞下,兩對新人一跪天地,二跪君王,夫妻交拜,又雙雙從我手中接過金冊寶印,一切行禮如儀,在我卻依舊有種不切實的感覺,這一場景竟然就在我眼前,猝不及防地叫人幾疑是夢,拜天地,原來比想象的更加簡單。皇帝頒下恩旨:成郡王李君嶽多年來鎮守邊關於國有功,特晉封成親王。劍南節度使秦國公韋昭訓之女韋纓,冊封成王妃,內閣大學士蘇燦之女,冊封信王妃,皆敕封一品誥命夫人。除此之外,太后、皇后賞賜更是豐厚,絡繹不絕地賜至兩座王府。韶樂悠揚,琴瑟和鳴。司儀官宣佈謁禮畢,請王爺、王妃回府。我隨手拿起高几上的金盞,笑容下複雜、隱忍、不甘、痛楚種種神情合成杯中苦酒,揚頭時寬袖遮下,盡數隨這辛辣烈酒嗆喉入腹,抑回了心底。酒入愁腸,深底裡燒心地痛。本書由瀟湘小說原創網首發,請勿轉載!
第9章權臣]
金絲楠木案上,長鋪著一道奏摺,奏摺上是一筆漂亮柔和的行書,我手中的紫玉筆桿輕輕晃動,在最後微微一勾,稜角鋒銳,帶出了一絲琥珀松墨的清香。直了直身子,輕輕將筆放於一旁溢著墨香的金絲端硯之上,隨目瀏覽過去,這字和皇帝的有幾分像,卻又不盡然。我笑了笑,待墨幹便將摺子收起,如今皇帝身旁這道長案几乎成了我的專用。皇帝月初便感覺身體不適,精神痿靡不振、腰痠背痛、四肢無力,起初是風寒所至,太醫院院使姚靖卻私下密告於我,那只是起因,最終確是保養失調,生活無節,以至腎虛陽衰。我一笑莞爾,李君宇雖然不算荒淫的皇帝,但確是一位風流天子,後宮中有名號的妃子就有那麼幾十號,還不算那些私下被臨幸卻沒有得到名分的。何況他正當盛年,是性慾旺盛、精力充足之年,實在難於免俗。這一病,便拖了半月有餘。於是每次下朝之後,李君宇便召喚我到養心殿來,將一些政務交與了我,甚至有些重要本章也只是先看看說說,一併由我代批。這在歷朝也是少有的是,朝廷大臣也不是沒有言論非議,只是李君宇一概留中不發,人人都看得明白,宇文家的恩寵權勢是達到了鼎盛。
我心底澄明,對這日盛的隆寵不驕不躁,只在政務上用心,常是深更已過人還在燈下。逐日以來,朝廷歷來的人政越發爛熟於胸,行事也如魚得水般通透。然我一味少言慎行,除了擬旨批奏這樣的代筆之事外,於朝事不議不論,尤其是遇上重要機密,更不著痕跡地避開。
這日,我剛從奉藥進來的御醫手中接過熬好的治風寒湯藥,李君宇猛地將手中摺子拍在金絲楠木的龍案上,大怒道:“豈有此理!”整個殿中闔然一靜,伺候在旁的宮女們被嚇得哆嗦。我悄眼看去,似乎是剛呈上來的密摺,不知出了什麼事惹得他大發雷霆。卻聽他難抑惱怒地對楊文簡道:“去,把信王叫來!”我心中一凜,手中卻是不停地轉動調羹,銀質的調羹碰在雕花碧玉碗上,發出輕微清脆的聲音,在異樣靜謐的殿裡格外響亮。楊文簡不敢怠慢,急忙領旨去辦,未出殿門,李君宇又喝道:“回來!”片刻之後,李君宇似是怒氣稍息,把那份密摺遞給我,問道:“月華,你說此事該如何處置?”“三郎,這於禮不合。”我放下玉碗,拿著那份黃綾密摺,感覺似有千鈞重。“沒關係,朕讓你看的。”李君宇說著,便靠往軟墊之上疲憊地閉了眼睛。我慢慢開啟一看,卻是一道關於前不久雍河大壩垮塌,大水沖毀大半個雍城的調查報告,回覆的官員只有略略幾句:偷工減料,以次充好。竟是為這事,怎麼會問我的意見?我輕輕蹙著眉,只有剎那遲疑便合上奏摺,“依臣妾看,這事關乎民生大計,斷不能輕易了事,應該立即派人著手調查此事,把涉案官員一一法辦,才能給雍城百姓一個交代。”李君宇回身看我,“月華,也是這麼想的?”我再三斟酌,並無差錯,便說道:“很該如此。”“你可知,當年主修這雍河大壩之人是誰?”李君宇冷聲道。我靜靜抬眸,水波不興:“臣妾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