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就迫不及待的開口。石桌上放著一隻純金的鳥籠,籠子裡的一隻黃鸝,毛色是極為清澄的碧綠。黃鸝叫聲清脆,“不就是立新後的事情嗎?不急,先喝口茶再說吧”太后聲音輕柔溫和,柔軟的伴在黃鸝的叫聲中,仿若一個慈母。李君宇心裡一咯噔,雖然他早知道母后孃家卞家是百年世勳之家,一門自追隨太祖皇帝開國以來,后妃、駙馬、將軍無數,在朝中根基極深,卻不想自己剛在朝堂上商議的政事,母后也能這麼快知曉,心下頓生不悅,卻生生忍住。恰好,沁芳姑姑用銅色描金的托盤捧著白玉荷葉盞盛了參茶來,李君宇低頭接過,默默的飲了。“薛皇后無德,現在可得挑個好的”太后描的極精緻的眉微微蹙了起來,接著道:“現在宮中數得上名號的妃子就那麼幾個,皇帝,你中意誰呢?”李君宇幾乎是置若罔聞的喝完了參茶,又待宮女拿絲絹給他拭淨了唇角,才開口道:“母后以為月華如何?”太后緩緩揚起臉來,雙眼掩蓋在睫毛之下,看不出神情如何,唇角抽出一絲有近於無的笑來,“哀家以為不可!”李君宇沒有答話,只是看著四下鏨金的銅火盆,只覺得悶熱得出奇,火燎一樣的熱。“皇帝難道忘了薛家之禍嗎?宇文家已經出了個右相,難道還想再出個皇后?”話一出口,太后自己也驚詫於聲音的激揚,她頓了頓,拿起旁邊的白玉杯小小的啜了一口。“母后所慮甚是,如此說來貞妃也不能夠了。”李君宇極輕的開口,語氣卻是濃濃的倦怠。“是”太后放下杯子,斬釘截鐵道,“納她為妃,甚至蘭陵下降不過是都是為了平撫西遼,如果立她為後,撇開西遼不說,萬一誕下皇子怎麼辦,立嫡立長,皇室血統必須純正。”“那,母后中意的是誰?”李君宇答應了一句,再不言語,亭子裡一時靜極了,只聽見黃鸝有一聲沒一聲的倦懶的叫著。“哀家冷眼看著,沈貴妃和德妃二人極好,模樣品行不必說了,都是侍侯你多年的人,家世也清白。”太后的臉上微微浮起一層笑意。李君宇散朝後換的是一身紫色錦袍,襟上繡的是一條夔龍,他緩緩的坐直了身子,襟上扭曲了的夔龍也跟著一點點伸直,聲音沉靜如水,“母后所說是實,她們二人也並無不好,可是朕中意的是月華。”太后幾乎是耗費了全身的氣力似的低喝道:“君宇!”,見李君宇仍然不為所動的樣子,也不再說什麼,只是粉紅的指甲隱隱泛白,站起了身,扶著沁芳姑姑的手臂徑直往內宮走去。走了幾步,回過頭去,只能看見李君宇嘴角竟似含著笑意,黑如點漆的眸子裡流光閃動極快,快得讓太后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李君宇過來的時候,我正伏在炕桌上抄寫《妙法蓮華經》,自從兩個孩兒被封王之後,我深居簡出,除了去康寧宮晨昏定省之外,大部分時間就是看書抄經,閒時逗弄兩個孩兒為樂。見他來了,放下筆,微笑著側過臉來,鬢邊的流蘇便起了微漾的搖曳,笑意更顯深些,左頰上淺淺一個梨渦。李君宇見我這樣嫣然一笑,只覺如盈月清輝,映得那些盆花亦綽然生色。他一把抱住我,喃喃道:“朕就是要立你為後!”我心底微微一熱,抬起頭來見他目不轉睛的望著自己,那雙烏黑深遂的眼眸,明亮而深沉,我不由自主轉開臉去,低低的道:“月華有什麼好?”他情不自禁將我攬入懷中,聞著我鬢髮間幽香馥郁,嘆氣道:“朕也不知道,也說不清為什麼,可是你一嬌一嗔,一喜一怒都深深的吸引住了朕的心。”我心底最柔軟處驀然悸動,見他眼眸之中,只有柔情萬千,這一片情深似海,自己心中沉沉思緒,盡皆暫且拋卻了。我的聲音更加低下去,幾乎微不可聞:“月華其實與後宮諸人無異,我怕失寵,怕你不理我,怕你冷落,怕你不高興。怕老,怕病,怕死。月華不要什麼皇后,只要三郎真心待我便好。”他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唇際漾起笑意,兩人相依相偎良久。
待李君宇午睡醒來去御書房批閱摺子後,我邊收拾了抄好的《妙法蓮華經》給太后送去。太后剛歇了午覺起來,正傳茶點,我便侍候太后吃茶。太后論了茶的好壞,又說了幾句旁的話,忽然問:“月華,立後之事你怎麼看。”我微微一驚,忙道:“月華見識淺薄,資歷尚淺,不敢妄議六宮之事。”太后微微一笑,說:“這裡沒有外人,皇帝寵你,你位分僅次於皇后,到說說你的看法。”我想了想,一味裝傻不見得好,便慢慢說道:“皇上和太后待月華的好,月華明白,不過月華並無奢求之意,並不敢妄求後位,實在要月華說個人出來,月華以為和靖貴妃堪當此位。”太后滿意的笑道:“好孩子,哀家知道你並不看重位份虛名。本來皇帝是一國之君,在這六宮裡,他願意抬舉誰,就應該抬舉誰。可是這立後之事關係國之根本,牽一髮而動全身,所幸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