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羅南首次長時間以耦合的心燈觀照,奇妙的感覺,彷彿剛從地底噴出的泉眼,汩汩而出。
是他的心燈映照了齒輪,還是齒輪的靈光入他心懷?
必定是後者吧,那是黑暗中最純粹的光,又是流轉生命之波的眸子,就在那裡瀲灩、明滅、轉動,牽引了時光長河,將久遠的印記,呈現於當下,化為無言的意緒,默默凝視著他。
媽媽?
全無道理的念頭撥動心絃,羅南有些恍惚,很快努力睜大眼睛,要將這眸子刻印在心底。
可是,這波光互映的一幕,也只是持續了瞬間,那片純粹的光澤裡,汙濁的顏色翻上來,濃煙、火焰,正放肆塗抹,任意糟踐。
羅南的胸口彷彿被猛搗了一拳,那火焰直燒到他眼眶裡,帶著毒煙,灌入他心肺,瞬間化為火場。
“起火了”火焰在五臟六腑中滾動,心中最可笑的那一點僥倖之心,也化入毒煙之中。
羅南下意識攫緊手中粗壯的頭鰭,燒心燎肺的痛苦和暴怒轟然上頂,撞裂他的喉嚨,嗷聲嘶嘯。
身下魔鬼魚感受到控制者的情緒,本就龐大的身軀,又猛漲一圈,巨口及八個腮腔張開,強大音壓催動之下,遠低於人耳極限頻率的聲波,與羅南暴戾的情緒融而為一,貫空而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默之紗(上)
時已入夜,黑暗夜幕正與浮華燈火交構,將靜寂與躁動揉在一起,展現出都市的原色。
這本是可以吞沒一切的繁華,可在短短三十秒後,在夜幕一角,暫時被大多數人遺忘的溼地叢林中,無聲雷鳴,有如魔神的車架,沉沉碾過。
齒輪相鄰的沼澤小湖上,受閃動的火光影響,有魚兒躍起,衝出水面,可轉眼魚軀抖顫,砸回水裡。
湖岸邊,正踏著淺水覓食的鷸鳥,驀地全身翎羽豎起,踉蹌著奔出兩步,振翅飛起。
相隔不過數秒,百千種、上萬只驚惶的鳥兒,譁拉拉從林間飛起,而在它們身下,狐獾鼠兔,乃偶爾現蹤的狼、鹿等走獸也開始了瘋狂而混亂的奔逃。
其中絕大部分,是被驟然崩潰的叢林氣氛帶動,茫無目的,彼此衝突踩踏,乃至直接撞樹落水,慘叫嘶鳴聲不絕於耳。
溼地叢林瞬間變成了地獄油鍋,崩潰式的混亂,急劇擴散。
就在這混亂的背景下,齒輪靠著叢林的一側,咣啷啷的響聲中,粗壯人影撞破二樓窗戶,跳出來,在地上一個翻滾,停都沒停,又發力狂奔,撞入叢林深處。
無形無聲的震波,覆蓋了齒輪周邊數百米方圓。一路衝過來,林地裡到處都是死掉的鳥獸,大多不見外傷,姿態扭曲,令人心悸。
次聲波的殺傷,主要是與大腦、胸腹腔的固有振動頻率形成共振,導致神經系統紊亂,內臟扭曲破裂而死。可以死得極快,也可以死得極慘。
目睹此情此景,一貫以悍勇自居的坦克,也覺得脊柱生寒,腳下跑得更快,且是直線前衝,務必要以最短的時間,衝出這片死亡領域。
在狂奔的同時,他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吼聲,臟腑蠕動,氣血之力汩汩作響。以多年形骸修持,鼓盪氣血,形成雷音,自成格局,與次聲波相抗。
強大聲壓之下的次聲波,來得無影無蹤,饒是他見機得快,第一波也受到不小的衝擊,然後再強行鼓動肺腑,抵禦共振,滋味絕不好受,內傷也在積累。
更何況,精深的修為可以控制五臟六腑,卻控制不了大腦,便有雷音抵禦也只是暫時而己。所以他只能鐵青麵皮,踏著爛泥積水,狗熊般一路撞樹折枝,悶頭逃竄,別的念頭,想也不敢想。
到叢林深處數百米,身體突然一鬆,無形的聲壓終於不見,坦克又奔出一段路程,才敢停止五臟雷音,卻是忍不住逆血上衝,湧上喉頭,整個嘴裡都是腥氣。
他呸了一聲,吐出血沫,透過內部通訊頻道,聯絡操線人那邊,理所當然無人回應。還有神秘兮兮的蛇語,單扯出來的精神聯絡線路,也沒了音訊,這讓坦克心情愈發糟糕。
恰在此時,另一條線路上傳來通訊請求。
“袁非?”
這傢伙已經被軟禁了,來個通訊相當不容易,可坦克一點兒不領情,剛一接通,他直接就吼了過去:“特麼的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不是說這小子沒什麼背景,定向次聲波武器是什麼鬼?”
那邊,袁非聲音傳回:“你昏頭了?”
“昏你媽個頭!”剛從生死線上走一遭,腦子還被次聲波攪了一圈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