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荒唐的是,她和羅南的靈魂力量還在糾纏,可這種糾纏意義在哪兒?羅南給她的感覺,分明是隻用一根小指,便把她勾住,其餘部位隨便耍弄,而這原本是蛇語自以為實現的效果
這種體驗,她不是沒有經歷過,卻從沒想過會在一個半大孩子身上重現其中體現的已經不是實力,而是眼光境界上的差距。
蛇語略微定神,今日對局,她可謂是慘敗,但是若說萬劫不復,未免言之過早。
她也是久歷世事之人,很快就調整了心態,不再做掙扎之想,也不隱沒身形,而是以無可挑剔的禮節,向高踞魔鬼魚頭頂的羅南躬身致意,並用儘可能平靜的語氣坦承:
“羅君神乎其技,我敗了。”
除了冰冷的眼神,羅南什麼都沒有給予。
蛇語行禮之後,站直身體,微微仰頭,與羅南冰冷目光對接,做出一個對靈魂體而言毫無意義,但更合乎禮數和形勢的姿態:“既然承認失敗,我不會再給羅君製造麻煩,但希望能夠得到一份足以匹配的待遇”
羅南保持沉默,可是在精神層面,更加躁動的魘葉藤咒,則最為直接的回應。甚至在肉眼可見的物質層面,蛇語靈魂體之外的暗色煙氣,也多出了三成,絞纏扣合之勢,越發明顯。
蛇語心頭微冷,但還是試圖用溝通解決問題,她丟擲籌碼:“羅君,我現在就可以命令坦克停止行動!”
“我會殺了他。”
羅南簡單一句話,險些把蛇語後面的言辭全給堵回去,窒了一秒,蛇語才回應道:“羅君,請不要衝動,我想盡快拯救令堂的珍貴作品,才最”
“呼呼”的風嘯聲,碾碎了蛇語的說辭。魔鬼魚開始用力扇動胸鰭長翼,壓縮空氣隆隆流動,聲勢驚人。就這樣,它又往上飛騰數米,彷彿隨時都要躍空而去。
羅南在更高的位置,盯視蛇語:“你一直在抵抗,我在你這兒,已經浪費了2分鐘。”
蛇語當然要抵抗,就算敗局已定,也沒有任人宰割的道理。顯然,二人的認識是有極大落差的,她不免心頭一沉。
可在這時,她看到羅南閉上眼睛,眼皮還在顫動,這個動作,讓蛇語確認了一件事:羅南定是非常疲憊了,也對,如此恐怖的手段連續施為,他的身體怎麼還能承受得住?
也許,她應該繼續耗一耗時間?
念頭甫動,羅南眼睛睜開,血眶之中,電光躍動:“而且,你還要繼續浪費下去!”
話音方落,已經慣於噬主的魘葉藤咒劇烈收縮,與之同步,第二波精神衝擊,已然到來。
蛇語遭遇兩面夾攻,幽影波動扭曲,幾有幻滅之勢。她一邊盡力抵禦,一邊還要鼓動如簧之舌,盡力說服:
“羅君,你若一意孤行,我固然要受到重創,可正如你所說,在大小齒輪直接的磨損衝突下,你也就沒什麼未來可言!格式論、耦合,這些個精采的理論,你去哪裡驗證?”
羅南聽得真切,也下意識地從魔鬼魚頭鰭上鬆開一隻手,輕摸自家面頰,那裡有些麻木,稍用力,還有著糟糕的撕裂感。
但這又如何?
“如果我的母親,為她的生命而妥協,這個世上就不會有我如果我為母親的作品向你們這幫沒有下限的雜種妥協,就算保全了齒輪,也註定要留下汙跡還有你們隨時會來的下一次!”
羅南的嗓音低啞,近乎於自說自話,這是他的思路和想法,其實不知對錯,可如今他的情緒、心智、氣血等所有一切的成份共鳴,得到的就是這個,無需偽飾。
被冠以“無下限的雜種”之名,蛇語都來不及生怒,便見魔鬼魚猛向上衝,無聲咆哮之下,難以計數的藤線連續脫鉤。
沒有實質性的聲波,可精神層面相應的崩裂顫動,就像是一劍斬斷了百弓弦、縛龍網,“崩崩崩崩”的節奏接連在她心神深處炸開,化現的幽魂之身,竟是身不由己,騰空而起。
大風激盪,天旋地轉,魘葉藤咒化為網結,兜著她在夜風中飄蕩,如遊獵後的捆綁回去的鳥獸。
連續遭辱,便是蛇語心思深沉,也是毒火燒心,厲喝聲裡,首次直呼羅南之名:“羅南,你不要後悔!”
回應她的,是魔鬼魚揮翼擊風的爆音。
頃刻間,魔鬼魚已經從觀影平臺上飛出,進入無所憑依的千米高空,羅南高踞於魔鬼魚頭頂,俯瞰下去。
心燈懸照,映徹一域,什麼黑暗、叢林、建築,都難遮擋。羅南眼中再無他物,只看到一枚小巧齒輪,嵌在茫茫叢林深處,分明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