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想想,燕檀那副坦然的樣子,不由慚愧萬分,終歸是他小人之心了。
他身上受了多處傷,肩膊被長槍扎透,胳膊腿上皆有傷處,當日拼殺太過,如今雖然躺在床上,書香卻不能靠近他半分,生怕碰到了他身上傷口,只將被褥鋪的離他有半尺之遠,卻又捨不得離他太遠,巴巴坐在那裡,眼睛一眨也不眨瞧著他,渾似怕他眨眼就沒了。
裴東明給她這眼神瞧的心裡又酸又疼,卻又甜的厲害,還未曾說些什麼,她已俯□來,以唇相就,溫柔的吻了下來……
二人夫妻數月,裴東明何曾瞧見過她如此主動?情知這次嚇壞了她,只抬起包的嚴實的手來,忍著痛意在她背上輕柔的拍,彷彿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她終於放鬆了下來,抬起頭時,雖熱淚滿面,有幾顆滾燙的淚珠都灑到了裴東明臉上,到底笑意盈面,喜悅發自內心。
本來這件事到此便揭了過去,書香也打定了主意不教裴東明知道,哪知道第二日賀黑子回來,順便探望裴東明,竟帶了盒藥膏回來,說是連存託他帶回來給書香抹腳上燙傷的。
書香手受了傷,這兩日又不能沾水,凡事都靠郭大嫂子跟大妞子幫襯著,連裴東明換下來的血衣也是郭大嫂子洗的,這會正到了午飯時間,她去郭家去瞧瞧午飯了,不防賀黑子闖了進來。
裴東明躺在床上,見那藥盒子很是精巧,細瓷白盒,大約裡面的藥膏子也不便宜,隨口笑道:“黑子你這記憶,軍師說的是娘子手上的傷吧?你居然記成了腳……”
賀黑子從來是個炮筒,這會直接從軍營裡竄了回來,正渴的厲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手拎起水壺,一手端起個杯子,滿滿喝了三杯水,這才拿袖子一抹嘴,反駁他:“糊塗的是你,你家媳婦兒腳上燙傷應該不輕,應該是你燒投石機那晚,聽說她是把剛煮好的一砂鍋藥都打翻,燙傷了手腳。”
裴東明瞳孔猛然一縮,只覺心疼的厲害,咬牙才沒吭聲。
賀黑子還當他不信,臉漲的通紅,“她燙傷自己我倒沒瞧見,不過你在蠻夷營裡殺敵之時,她倒真是隻穿了襪子跑到城樓去了,整個人都快成風裡的葉子了,抖的厲害……瞧著真是可憐……”
裴東明的心猛的縮成了一團,這些事情,他全然不知。自他醒來,媳婦兒完全沒有提過一句,既無抱怨也無擔心的模樣,只除了動不動就瞧著他發傻,眸子裡全是愛戀難捨,他只當她是被戰爭嚇怕了……原來,他在敵營之中浴血掙命的時候,她就站在城樓上揪心等待……
他幾乎能想到她當時是何等可憐煎熬……這個小傻瓜!
他甚直,不曾注意到這兩日她行走緩慢,腳步比平日輕了數倍,偶爾只瞧見她穿了一雙新的繡花軟鞋,鞋面淺淺,剛好裹住了腳趾……
可惜賀黑子全然不懂瞧人臉色,兀自說的起勁:“……後來我們都出徵了,聽軍師說,她在城門樓上吹了一宿的冷風,等蠻夷戰敗,清理戰場的時候,她就站在城門口瞧著被救回來的兄弟,找你不到,又光著腳在營裡跑了兩天……”
“……老郭頭還說,你被救回來之後,還瞧見她昏了過去,被燕檀抱到了軍師院裡去……自你上了戰場,她好幾日沒閤眼了……”財
賀黑子這個直腸子,講完了這些,又見他精神尚好,便辭別了他回家去照看懷孕的媳婦兒。
書香不知這一節,不多時,從郭家提了湯麵回來,進門便見裴東明一副深思的模樣,只當他在思慮此事征戰之事,將飯食放下來,拿了碗筷來盛了一碗,聞了聞,讚歎道:“大妞子的廚藝竟是越來越好了,這肉麵條調的真香。”
裴東明雙目幽深,定定在她臉上,只覺她瘦的厲害,整張臉都還帶著驚後的慘白色,眼眶深深的陷了下去,唇色淺淡,可是面上帶著溫暖的笑意,瞧著他就是心滿意足的模樣,拿筷子撈了麵條來,吹一吹,餵了他一口。
他一口麵條入了口,想要開口,不知為何,嗓子眼裡卡住了似的,只怕說出一句話來,就能哽咽起來,好不容易吞了五口麵條,將那股哽咽之意嚥了下去,這才柔聲問她:“我去打仗,香兒在家都做什麼?”
這稱呼倒讓她一愣,從來沒人這樣叫過她,可是聽在耳中,只覺熨貼,“左不過就是家裡這些事,喂喂小雞啦,做做飯啦。”見他還是期待的瞧著她,書香只當這男人在炕上躺了幾日,不能動彈,這才想聽聽她說話,便做個鬼臉:“我還去傷兵營裡幫過忙呢。”撈起一口麵條,又餵了過去。
裴東明目中柔情繾綣,瞧著她的目光直似要燒起來一般,饒是二人相處了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