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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滿臉通紅,渾身直打哆嗦。

獨個兒坐在毯子上的小皇儲如同一隻小兔子那樣嚶嚶地啜泣起來。彼得把他抱在手裡,向上一拋,那孩子索性放聲大哭了。這一次重聚可不太愉快。

彼得問了一些話,葉夫多基婭都答得牛頭不對馬嘴。她沒有圍頭巾,衣衫又不整齊。那孩子給果子醬塗得髒死了。

不用說,沒大一會兒,她丈夫就到宮裡去了。在那兒,工匠、商人、將軍和酒友們把他圍了起來。遠遠地她可以聽到他那斷斷續續的笑聲。隨後他又走到河邊去察看牙烏茲艦隊,從那裡又到庫奎區去。僕人沃羅比伊哈說,事情是可以挽回的。她絮絮叨叨地對皇后說:“到了夜裡,你可不能張皇失措了,我的小天鵝。我們要用我們自己的、農民的辦法,讓你在澡房裡洗一個蒸汽浴,加上一點克瓦斯,用安息香樹膠給你擦一擦,讓你發出一股香噴噴的味兒。對男人家來說,香味是頂頂重要的。隨後,我的美人兒,不管他說什麼話,你回答的時候一定要笑個不停,這樣你渾身就會顫動,笑要笑得輕,笑聲要細碎——用你的胸脯笑嘛。這樣,就連死人都能給弄得神魂顛倒的。”

“沃羅比伊哈,他已經到那個德國女人那兒去了……”

“啊,皇后,你也不要提她。那個德國女人有什麼了不起?她*,貪財愛利,靈魂烏黑。可是你,活像一隻美麗的天鵝,又溫柔又歡樂,把他接到你的床上——那個德國女人比都沒法比……”葉夫多基婭明白了,便開始忙起來。

澡房裡燒得很熱。使女們跟沃羅比伊哈一起,侍候皇后躺在一張高高的長凳上,用那往薄荷和安息香樹膠裡浸過的浴帚給她扇著。隨後她們把個軟綿綿、懶洋洋的她送進了寢宮,替她梳頭髮,抹胭脂,畫眉毛,讓她躺在床上,放下帷帳,葉夫多基婭就這麼等著……夜幕降落了,皇宮裡沉寂下去,守夜人沒有睡覺,在院子裡打更,她的心往枕頭上撞著。彼得到這會兒還沒來。心裡想著沃羅比伊哈跟她說的話,她在黑地裡躺著,笑眯眯的。

這會兒,守夜人已經不打更了,葉夫多基婭還是盡力剋制著,可是一想起新婚之夜跟彼得的事,她便放聲大哭起來,把臉埋在枕頭裡,枕頭都給淚水沾溼了……

一股熱烘烘的哈氣驚醒了她。她直跳起來:“是誰啊?是誰啊?”她睡意蒙,竟不知道壓著她的究竟是誰。等她明白過來以後,又出於一種新的委屈,她哼哼起來了,用手捂著眼睛。

彼得醉醺醺的,噴出一股菸草味,從德國婊子那裡徑直來到她這兒,而她卻那麼眼巴巴地等著他。

他一點也不給她溫存,倒是悶聲不響地、嚇人地要*她了。照這種情況,她用安息香樹膠來擦洗是不是值得呢?

葉夫多基婭把身子讓到了床沿上。彼得自言自語地嘟囔著什麼,又像醉倒在泥溝裡的農民那樣呼呼地睡熟了。

皇帝的苦惱(19)

帳縫裡露出來一點藍漾漾的光,葉夫多基婭看著彼得兩條*著的長腿,覺得很丟人,便給他蓋好了,自己嚶嚶地啜泣起來。從莫斯科飛也似的趕來一個急使:納塔利婭的病勢又加劇了。他們急忙跑出去找尋皇帝。

皇帝駕到以前,納塔利婭的遺體誰也沒碰過一下。她躺在那兒,臉上現出一種驚駭的神色,還像被悶死似的有點發青;眼皮緊緊地合著,浮腫的雙手捧著一幅小小的聖像。

彼得望著她的臉。好像她已經走得那麼遙遠,把一切東西都給遺忘了。就在那天早晨,她一面掙扎著在喘氣,一面還在叫喚:“彼得……給他祝福……”

他覺得現在他是孤單了,周圍全是陌生人。他開始為自己難過得要死,他覺得自己被拋下了……

新任的總主教阿德里安——矮小的個子,淺褐色的頭髮,用一種好奇的眼色瞅著沙皇,瞅著沙皇的姐姐納塔利婭·阿列克謝耶芙娜公主。她比彼得大三歲,是一個溫柔而快樂的姑娘,她站在那兒,那種哀傷的神氣活像一個農家婦女,一邊腮幫擱在一隻手上,一雙灰濛的眼睛裡閃耀著一種母性的柔情。彼得走到她跟前。

“納塔莎……可憐的媽媽……”

納塔利婭·阿列克謝耶芙娜捧住他的頭,把他摟在懷裡。命婦們輕輕地哭起來。

列夫·基裡洛維奇晃悠悠地走進來,他鬍子透溼,臉腫得像塊生牛肉。他撲倒在遺體前面的地上,躺在那兒一動也不動,一陣一陣地抽搐。

他們為遺體盥洗和拾掇的時候,納塔利婭·阿列克謝耶芙娜把弟弟帶到樓上她自己的屋子裡。彼得在彩色玻璃窗旁邊坐下了。“納塔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