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客棧”,高額漆金木匾將四個字用楷書寫得端端正正,卻讓人忍不住想要發笑。
兩人將馬交給店前的小廝照料,便走了進去,不大的一樓此刻也坐滿了客人,高聲談笑,極是嘈雜。想是因為夜會的緣故,鄰鎮的許多人也趕過來看熱鬧,房間顯得有些不夠,我們只得要了一間兩人同住。
房間雖小而簡陋,倒也乾淨,我梳洗完畢披著一頭溼漉漉的長髮走出來時,已不見了昭羽的蹤影,便自坐倚在窗前,隨心默唸起《垂雪集》中的詩句,視線轉向空中明月,清風徐來,將透明而輕灰的流雲吹散,霎那間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轉念間又是全然的空白,不由有些悵然若失。這位絕代驚才的前輩所寫的東西,看似豪放洋溢,細讀下去,卻能品出其中的纏綿悱惻,若再三吟哦,又彷彿蘊涵道佛真味,聞古人所言漸入佳境,只怕便是如此吧。邊想著,嘴角不由微微揚起,思緒一片平和空明,自己本來內力甚差,此刻卻彷彿連十丈之內的落葉飛花也聽得分明起來。
門外隱隱傳來爭執之聲,本來只是些許的嘈雜,喧譁卻不知為何突然間漲了幾重,凝神一聽,其中似乎還有昭羽的聲音,不由將我自沈思中拉了回來,心下詫異,便推開門走了出去,在走廊上微微俯身向下看。
站在樓上,清楚地看見湊熱鬧的人群中間,一名大漢正對著少年大吼大叫,而那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昭羽。只見他臉色出乎意料地平和,一言不發,任大漢在說,手卻微垂著,手指間輕輕摸索,似乎在醞釀什麼。
我卻看出他眼中的殺意,暗叫不妙,顧不上此時外表隨散,按著欄杆便跳了下去,撥開重重人圍,只為了阻止那個欲出手的人。看熱鬧的眾人被我打擾,本來有些不快,卻不知為何一看到我,突然之間卻都靜了下來。我也不及深思,快步便走到了昭羽身邊,“怎麼回事?”
他回頭看見我,也怔了一怔,片刻瞥了大漢一眼,擰著眉道:“沒什麼。”
“什麼沒什麼!” 旁邊那大漢卻先嚷了起來。“這小子偷了大爺的錢袋卻還想走人,應該拉他去官府!”
我聞言微訝地望向昭羽,他抿了抿唇,像忍下了很大的氣,才沈聲道:“偷你錢袋的是她,我只是好心提醒你。”
我隨著昭羽所指的視線一看,這才發現離兩人不遠的地方還站著一名少女,十五六歲的年紀,粗布衣裳,打扮得像個男孩子,面目汙糟,頭髮蓬亂,卻掩不住清秀的輪廓,一雙眼睛古靈精怪,藏著絲絲狡黠,不由讓我想起了綠綺。“喂,偷錢袋的明明是你好不好,我這樣弱不禁風的,別人來偷我的倒還差不多。”清脆的聲音在客棧的大堂裡流轉,再加上可憐委屈的神情和纖弱的身材,讓眾人的同情心都往她一邊倒,譴責不屑的眼神紛紛投向昭羽身上。
昭羽瞥著那少女,只是冷笑,那少女卻沒事人似的眼珠亂轉。我思忖片刻,心下已明白了七八分,便對那大漢道:“方才是在下的朋友看錯了,請不要放在心上。”
“看錯了?”大漢的聲音提高了幾度,帶著愈發肆無忌憚的囂張。“大爺的錢袋被他偷了你還說什麼看錯了,簡直是狼狽為奸!”
我不想再糾纏下去,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便淡淡道:“那你要如何?”
“如何?把錢袋交出來,難不成還要大爺我送你到官府不成?”大漢冷笑,彷彿是看準了我們初來乍到不願惹事的心理。
“你說的是這個麼?”昭羽冷笑著掏出一個藍色鑲金絲邊的綢袋,在大漢面前晃了晃,那沈甸甸的分量讓大漢微微瞠大了眼。
“沒錯就是這個!”大漢眉開眼笑,伸手便要來拿,昭羽卻把錢袋縮了回去。
“哦?那你說說,這裡面有多少個金元寶?”昭羽挑了挑眉問道。
“金元寶?”大漢吞了吞口水,神情強自鎮定下來。“自然是有不少的,難道還要告訴你不成?快還給大爺!”
“你這個回答也算是模稜兩可了,”昭羽微微冷笑,開啟錢袋的口子,讓裡面的東西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不要說銀子,連一塊金子也沒有,只是一塊玉佩而已,你想要見官嗎,走吧,我倒要看看你拿什麼見官。”
眾人譁然。
大漢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說不清是什麼表情,頓了一下,狠狠瞪了我們一眼,趁著眾人來不及反應,撥開人群便頭也不回地走掉。
我一直留意著那奇怪的少女,卻在轉頭時,依然不見了她的蹤影,昭羽看著大漢的背影微微冷笑,卻也無意去追,拉起我便往房間裡走。
“你剛才想殺人?”回到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