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野搖了搖頭。
“有自卑感的人才不會說這種話。”
正雄的臉色更難看了,一旁的小保卻笑得合不攏嘴,直嚷著夏野說的沒錯。正雄看著樂不可支的小保,他不懂小保在笑什麼,更不懂被人當成傻瓜的小保為什麼不生氣。阿徹和小保的這種態度只會讓夏野愈來愈囂張而已,既然他已經是外場的人了,就應該以外場的習俗約束他才對。
“你好像比我還大上幾歲似的。”
正雄的弦外之音是在警告年紀比較小的夏野不要太過囂張,然而夏野卻故意裝迷糊。
“誰叫你空長年紀不長智慧。”
正雄惡狠狠的瞪著夏野,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將破口大的衝動壓抑下來。這小子就是這麼惹人厭。正雄握緊雙拳站了起來,小保依然以狀況外的表情抬頭看著他。
“上廁所啊?”
“我要回家了,這裡的空氣糟得讓人待不住。”
正雄看了夏野一眼,抓起襯衫故意踏著重重的腳步走了出來。坐在窗戶邊的夏野看著氣沖沖的正雄離開房間。
“他有問題啊?”
阿徹苦笑不已。
“誰叫你澆了正雄一頭冷水。”
“看見新搬來的人有什麼好稀奇的,犯不著裝出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吧?”
“這就叫作交際,懂嗎?就算沒有興趣,也不應該直接表現出來。你這種個性再不改的話,以後出社會可有苦頭吃。”
“這是我家的事,用不著你來操心。被澆了一頭冷水就氣沖沖的離開,臨走之前還不忘瞪人家一眼,這種人以後出社會就不會吃苦頭嗎?”
阿徹一手扶住前額,只有搖頭苦笑的份。
“他自己也需要檢討啦。正雄這個人比較任性,一旦事情不如他的意,就會臭著一張臉。”
“哼。”
“他在所有兄弟姊妹當中是最小的一個,而且哥哥的年紀又比他大很多。”
“差幾歲啊?”
“宗貴先生今年幾歲啦?記得好像已經三十五、六歲了吧?二哥的年紀跟大哥差不多,算一算至少也差了十五歲以上。”
“十七歲啦。”一旁的小保插口。“正雄的媽媽在世的時候總是特別寵他,所以他只要一不如意就會亂髮脾氣。”
“莫名其妙。”
“或許吧。”阿徹苦笑,“正雄的心態或許真的不太平衡。兩個哥哥都十分爭氣,村子裡的人又喜歡拿他跟兩個哥哥做比較,他心裡當然不是滋味。再說正雄從小就在父母的溺愛當中長大,更缺乏接受批評的雅量。”
“我不是說正雄,而是說你們兩個莫名其妙。”
“喂喂喂。”
“獨生子比較任性、或是年紀差距大的麼子比較容易受到父母的溺愛,這都是泛泛之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即使生長環境相同,也不會塑造出兩個一模一樣的個體。你們不去探究個人差異,卻相信那種泛泛的說法,這不是莫名其妙又是什麼?”
“你這個人真是沒救了。”小保嘆了口氣。
“我們可是站在你這邊呢,你居然還說我們莫名其妙。”
“在背地裡說他的壞話,就叫作站在我這邊嗎?我不需要這種陰險的朋友。”
“你這種個性再不改的話,遲早會被人修理。”
“有膽子修理我就儘管來吧,我才不會害怕呢。”
“真是服了你。”阿徹放聲大笑。姑且不論夏野的觀念到底正不正確,普天之下敢如此暢所欲言的,恐怕也只有他一個而已。而這也就是夏野之所以是夏野的魅力所在。
夏野意興闌珊的看著窗外,視線剛好落在兼正的豪宅。
“搬到這種鄉下地方幹嘛,真是閒得沒事幹。”
“好像是女主人和女兒的身體不好,所以才搬到這裡來靜養。這是正雄剛剛說的。”
“原來如此。”夏野嘆了口氣。
“若不是為了靜養,他們也不會搬來了。”
找到合理解釋的夏野卻難掩內心的空虛。他所欠缺的就是這種合理的解釋。夏野與村子既沒有地緣關係,跟村民也沒有血緣關係,更找不到非融入村子不可的理由。唯一的解釋就是奉父母之命搬遷至此,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出其他的理由。夏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只知道自己被外場束縛,而且這種束縛又是還會變本加厲。夏野必須設法擺脫看不見的束縛,否則恐怕永遠都無法離開外場。
“他們不是你的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