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當時正是星期六下午,已經過了醫院的看診時間,再加上阿吹她說不要看醫生,我也不好意思請院長特地過來一趟,所以就想等晚上再看看情況好了。阿吹當時好像發燒了,還爬起來喝了好幾次水,不過就是不肯吃我煮的稀飯。我看她好像很累的樣子,就跟她說我明天再過來一趟,然後就回家了。想不到今天早上居然就……”
“大概燒到幾度?”敏夫詢問阿妙,口氣有點不耐煩。
“三十八度五左右。”
“今天早上你移動過房間裡面的東西嗎?”
“沒有。”阿妙搖搖頭。
“叫她也沒反應,而且還全身發冷,連個呼吸也沒有,當時我就覺得事情不妙,偏偏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於是我跑到飯廳,想要打電話叫救護車,後來才想起救護車不載死人,萬一阿吹真的死了,打電話叫救護車也沒用,不如打電話給院長好了。可是我也不確定阿吹是不是真的死了,很想找個人來確定一下,可是左鄰右舍都還在睡覺,我也不好意思打擾他們,所以就打算回家跟女兒商量,走到田茂超市前面的時候,剛好碰到了悠子。”
敏夫嘆了口氣。為什麼昨天不帶阿吹來看病?為什麼發現阿吹意識模糊的時候,不立刻叫救護車?為什麼當時不立刻聯絡醫院?敏夫很想好好數落阿妙一頓,可是現在說這些也於事無補。
“院長,阿吹她……”
“她已經死了。”
敏夫的口吻十分冷淡。上了年紀的老人家總是習慣以自己的認知來代替醫生進行診斷,延誤就醫時間不說,嚴重的時候甚至會害患者無辜送命。秀司的印鑑不遠,如今阿吹又落得同樣下場,敏夫實在難掩內心憤慨。身體不舒服就應該看醫生,偏偏老一輩的村民總是以不想打擾醫生、或是不想大驚小怪為理由,放任患者的病情惡化,最後落得回天乏術的結局。這時敏夫突然想起,村迫三重子又何嘗不是如此。
“昨天又沒有出現咳嗽的狀況?”
“沒有,沒特別注意。”
“有沒有上廁所?”
“我在的時候,她一直躺在床上。”
“有沒有說她哪裡不舒服,或是特別難過?”
“當然沒有。”阿妙猛搖頭。
“如果她這麼說,我就會請院長過來了。昨天阿吹一直在睡覺,雖然不時說出一些囈語,可是我看她燒得並不嚴重,所以才判斷她可能只是很疲倦。”
敏夫不語。呼吸停止、心跳停止、沒有血壓。瞳孔放大,照射強光也沒反應。全身僵硬,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僵硬。
“死亡時間大概是昨天晚上,應該是午夜之前。”
死亡時間已經超過十二個小時了,大概是昨晚十點左右。
“昨天晚上?”
敏夫把臉湊到阿吹的嘴邊。沒有什麼異臭。暴露在外的顏面以及手足並沒有特別的外傷或是疤痕,頂多只有老人家比較常見的色斑,或是蚊蟲咬傷的痕跡而已,其中有幾處小傷口還出現化膿的情況。比較異常的是身上有若干浮腫。敏夫將手指插入阿吹的發叢當中檢查頭部,也沒發現任何外傷或是腫瘤。
眼角膜的混濁情況還不算太明顯,放在胸前的雙臂已經完全僵硬,扳也扳不開。敏夫將蓋在腹部的涼被拉開,掀起睡衣的衣襬。阿吹身上穿著夏季襯衣,掀開之後只看到蒼白的面板上面佈滿淡淡的屍斑,用手指壓下去之後也不會消退,看來應該已經死亡十二個小時以上了。床鋪以及內衣上面都沒有見到失禁的現象。
敏夫看不出任何異常的狀況,只能確定阿吹的死因來自身體內部,與外傷完全無關。阿妙表示昨天待在這裡的時候,都沒看到阿吹起身如廁,然而屍體也沒有失禁的現象,這其中似乎透露出些許的不尋常,若非十分嚴重的乏尿,就是完全無尿的狀態。加上屍體表面呈現出輕微浮腫,敏夫推斷阿吹的死因恐怕是腎功能衰竭,意識模糊的情況更為尿毒症或是高鈣血癥的可能性背書。
“院長。”一旁的田茂悠子忍不住說話。
“阿吹到底得了什麼病?”
“可能是急性腎功能衰竭,不過真正的死因還是要等到解剖之後才知道。”
“原來如此。”
悠子的表情十分複雜,她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才好。父親定次也好不到哪兒去,恐怕在場的所有人都有相同的感覺。阿吹才剛剛失去兄長和兒子,本身的年紀也不小了,接二連三的打擊早就讓她心力交瘁,大家都在擔心她會不會走上自殺的不歸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