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時間被電話鈴聲吵醒,敏夫直覺今天這通電話鐵定也不會是什麼好事。
“尾崎醫院。”電話那頭傳來女人的聲音。對方既緊張又急迫的說話聲聽起來十分熟悉。“請問你是哪位?”
“敝姓田茂,上外場的田茂。”
女人的聲音十分清晰。
“嗯……有什麼事嗎?”
敏夫坐起上半身,從枕邊拿了根香菸。村子裡姓田茂的人很多,上外場的田茂家也不只一戶,然而卻只有一家自稱是“上外場的田茂”,那就是位於上外場的田茂超市。聲音聽來不是田茂聰美,而是她的女兒悠子。
“後藤田家的阿吹去世了,我想應該死了才對。”
突如其來的訊息讓敏夫拿著打火機準備點燃香菸的手停在半空中。
“你說什麼?”
“今天早上‘千草’休息站的阿妙跑來,說阿吹的情況有點不太對勁。於是我們就跟她一起到後藤田家,才發現阿吹全身冰冷,也沒有呼吸和心跳。可以請院長來一趟嗎?”
“我馬上過去。”敏夫將還沒點火的香菸往菸灰缸一丟。“你們在阿吹家等我,什麼東西都不要碰,懂嗎?”
聽到悠子回答的聲音之後,敏夫立刻掛上電話,心中浮現出“怎麼又來了”的念頭。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了。
沒錯,的確不是第一次。後藤田秀司過世的時候,也跟現在的情況一模一樣。
敏夫趕到位於上外場的後藤田家時,看到田茂悠子、悠子的父親田茂定次、以及“千草”休息站的矢野妙正站在廊緣之外。廊緣的其中一塊遮雨板被卸了下來,阿妙就坐在廊緣的開口,悠子和田茂分別站在兩旁。
“院長。”敏夫走下車之後,定次立刻迎了上來。“真是不好意思。”
“好說。”敏夫微微點頭,看著坐在廊緣之上的阿妙。
“是阿妙先發現的嗎?阿吹人在哪裡?”
阿妙指向屋內。
“在寢室裡面。”
敏夫點點頭,請阿妙站起來。
“請你帶路吧。這片檔雨板是你卸下來的嗎?”
“不是,我來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在外面叫她也沒反應,當時覺得情況不對勁,才走進去找她的。”
敏夫拍拍阿妙的肩膀,點點頭表示明白。現在正值盛夏時分,阿吹大概是為了通風,才會將擋雨板卸下來,這在村子裡面是很常見的現象。
神情緊張的阿妙走在前面,帶領敏夫穿過飯廳直通玄關。玄關之後是擺設佛堂的客廳,佛堂前面擺滿了鮮花素果,應該是用來祭祀才剛過世不久的秀司。阿吹的寢室就在客廳旁邊。寢室裡面鋪著一床棉被,阿吹就橫躺在棉被上面。
床鋪四周沒什麼異樣,棉質睡衣的衣襬微微掀起,衣著還算完整。薄薄的涼被折成兩折,整整齊齊的蓋在肚子上面。現場沒有打鬥的痕跡,阿吹也沒有掙扎的跡象,敏夫在一瞬間還以為遭受喪子之痛的阿吹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其實從醫院一路開車過來的途中,敏夫就認定阿吹應該是自殺的,可是床鋪附近卻找不到任何藥物。
跪坐在床邊的敏夫開啟公事包,同時示意矢野妙坐下。
“你大概是什麼時候到的?”
“呃……大概一個小時之前。我出門的時候大概是九點半。”
“你在屋外叫了幾聲之後,就直接進入屋子吧?然後呢?”
“當時我還以為阿吹的身體不舒服。其實她從星期四開始就不太對勁了,看起來懶洋洋的,所以我昨天也跑來探望她,結果她就躺在床上了。”
“星期四:十八日嗎?”拿出聽診器的敏夫反問阿妙。“你說她身體不舒服,可以說清楚一點嗎?”
阿妙有些不知所措。
“就是看起來懶懶的而已,也沒什麼食慾。”
“昨天呢?”
“好像一直在睡覺。我來了她也不知道,叫她也沒反應,就像今天一樣,連遮雨板都沒裝上去……”
敏夫點點頭,示意阿妙繼續說下去。阿吹的體內靜悄悄的,原本該有的聲音全都消失不見。
“我來到床鋪旁邊叫了她好幾次,她才睜開眼睛。然後我跟她說她的狀況比星期四那天還要糟糕,問她要不要請院長來看診,結果阿吹說不必了。現在回想起來,當時阿吹好像在說夢話似的,一下子說棉被怎樣怎樣,一下子又說什麼泥巴之類的,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不過她倒是十分斬釘截鐵的表示不要看醫生,而且說的十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