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言,鑑賞者的存在本就令他感到不自在,更何況是成為屍鬼、正在看著自己的弟弟。或許在弟弟的眼中,山丘之上的他也跟屍鬼沒什麼兩樣。
山丘之上的弟弟依然深植腦海,讓他十分焦慮。被逐出山丘的他再也沒有回到故鄉的可能,他的內心卻充滿了迴歸畫中的衝動。
或許他之所以拿起兇器,就是意圖籍著破壞這幅畫作的行為,替自己長久以來的苦痛與焦躁畫下休止符。
一旦被世界排斥,他將永遠失去容身之地。不過就另一個角度而言,他也將從自己為什麼不見容於世界的悲嘆中獲得解放。
他是罪人,因此遭到世界的拒絕。
之所以思考為什麼遭到拒絕的原因,純粹只是他無法捨棄藉由探究原因來徵明自己見容於世界的期待。只要他無法放棄期待,內心就會不斷地遭受煎熬。
或許成為人人唾棄的殺戮著,只是他在內心創造出一種名為“絕望”的安詳的一種手段。
5
元子睜開雙眼,枕邊的時鐘正指在午夜兩點的位置。她連忙撥開身上的棉被,從床上坐了起來。
自從女兒志保梨病倒之後,元子總是睡在起居室的旁邊,算一算已經有好幾天沒換上睡衣了。志保梨就躺在起居室裡面,兩扇拉門只開了一邊。在昏暗的檯燈之下,起身的元子看得到女兒橫躺在榻榻米之上的身影。
元子睡過頭了。她跟婆婆登美子說好在午夜十二點的時候換班,結果走進起居室一看,才發現登美子睡死在志保梨的身邊。眼前的情景令元子不由得嘆了口氣。
“媽,你去休息吧。這裡我來就好。”
輕輕搖晃登美子的身體,把坐墊當成枕頭的她卻沒有反應。元子只得任由婆婆呼呼大睡,轉而觀察志保梨的情況。
志保梨的雙唇微張,小小的臉蛋看不見半點血色,長長的睫毛閉得緊緊的。天真無邪的睡相讓元子一陣心痛,不明白老天爺為什麼要讓如此嬌小、如此可愛的孩子承受這種痛苦。
伸手撫摸小小的臉蛋,似乎退燒了。鬆了口氣的同時,異樣感浮現元子的心頭。女兒的呼吸太過平靜,胸口不見起伏。
元子搖搖頭,她覺得自己多慮了。
為了證明自己的神經過敏,元子伸手探觸志保梨的鼻息,去感覺不到氣息的流動。
喉頭屏住沉默的哀號,元子感到呼吸困難。
她將耳朵貼在志保梨的胸前,拍拍細緻的小臉蛋,抓起瘦弱的身軀前後搖晃,然後回頭看著身後的登美子。
“——媽!”
元子拼命搖晃登美子的肩頭,不一會就聽到低沉而又規律的鼾聲。
“媽!快點起來!”
元子的動作愈來愈粗暴。她抓起登美子的衣領,使勁地前後搖晃。
“為什麼不叫醒我?為什麼睡著了?”
登美子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
“給我起來!不是說好十二點換班嗎?為什麼不叫醒我?”
“唔……”
猶在睡夢中的登美子並未發現寶貝孫女出事了,她緩緩地閉上眼睛,眼看著就要沉沉睡去。元子不由得心頭火氣,順勢將登美子推倒在地上。
“給我起來,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
元子一手抓著登美子的衣領,另一隻手拉住她的頭髮,一次又一次地撞向地上的坐墊。登美子痛得老臉扭曲,卻不見她出手反抗,也沒聽她哀號不已。發出哀號的反而是動手的元子。
“這個死老太婆!志保梨被你害死了!”
元子丟下登美子,回頭抱起女兒的身體,跪在地上痛哭失聲。
神情呆滯的登美子緩緩地坐了起來,一臉茫然的看著元子和孫女,然後伸手抓了抓脖子。
第十四章
二十二日清晨,安森和也被異樣的聲響吵醒。起身一看,發現睡在身旁的妻子全身抽搐。安森家的人連忙叫了輛救護車,可是才剛送到互助醫院,淳子就斷氣了。醫生診斷的結果,確定死因是急性心臟衰竭。
安森厚子對媳婦的猝死感到十分難過,內心也浮現出伊藤鬱美的臉孔。厚子一直對“死而復生”這四個字念念不忘,她總覺得村子裡有某種東西試圖奪走大家的生命。不知名的物體就像傳說中的惡鬼,只會在夜晚時分出現,它將分家的人啃噬殆盡之後,潛入厚子的家。厚子一直有種預感,帶來死亡的惡鬼將在身旁張牙舞爪,直到家破人亡才肯罷休。
(太誇張了,根本不可能嘛。)
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