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的敏夫好不容易結束了今天的看診。下午六點,律子正在善後的時候,關口美樹打了通電話過來。不出大家所料,電話中的美樹果然表明了辭職的意願。掛上電話的律子感到一陣寒意,心神不寧的換下制服。
“……永田小姐?”
律子走出醫院之後,發現永田朝著跟平時不同的方向走去。聽到律子的聲音,清美回過頭來露出微笑。
“我想去看看美樹。”
“可是……”
“要不要辭職是她的自由,我也不好說什麼;可是她年紀一大把了,辭職之後要靠什麼生活?大家畢竟同事一場,去關心一下也是應該的。”
“說的也是。”律子揮揮手,跟清美道別。清美也朝著律子揮揮手,快步走在夕陽西下的小徑。
秋天的腳步近了。這陣子只要太陽一下山,四周的空氣就充滿了濃濃的秋意,清美不由得感嘆時間過得真快。略帶涼意的夜風吹來,清美下意識的拉緊衣領,心想該找個時間把櫃子裡的冬衣翻出來了。
豎起衣領的清美一路朝著中外場的方向走去,經過通往兼正的山坡時,不經意的往上看了兩眼。
(死後復活的惡鬼……)
清美搖頭苦笑,繼續往中外場前進,仗著模糊的記憶尋找關口美樹的家。美樹是典型的獨居老人。酷愛杯中物的丈夫十年前搞壞了肝臟,從此就窩在家裡吃軟飯,只靠美樹一個人在外打工維持家計。兩年前丈夫死於肝硬化,當時還是靠著醫院裡的護士幫忙,才得以順利的辦理後事。兩人生了幾名子女,長大之後全都搬離了村子到外地發展,沒有人願意跟不事生產的酒鬼老爸住在一起。出席葬禮的子女雖然對母親的遭遇表示同情,卻也對總是對父親逆來順受的美樹十分不諒解,沒有人願意照顧孤苦無依的老母親。
清美不是不能體會美樹畏懼醫院的感受,問題是往後她將如何生活下去?美樹的家境並不寬裕,屋子裡面沒有什麼像樣的傢俱,所有存款都被死去的丈夫喝個精光。丈夫生前換了不少工作,病逝之後甚至連退職金也沒有留下。
依循著腦海中的記憶,清美找到了位於小巷子底的一戶人家。推推玄關的玻璃門,發現大門從裡面上鎖了,於是清美敲了敲門。
“美樹,我是永田。”
玻璃門的後面出現模糊不清的人影,一名陌生的中年婦女開啟了大門。
“請問你是哪位?”
“呃……這裡是關口美樹的家吧?”
“是的,請問你是……?”
“敝姓永田,在尾崎醫院工作。美樹她——”
“她正在洗澡。”
“恕我冒昧,你是……?”
“我是她的外甥女。”
清美打量著眼前的婦女。既然是美樹的外甥女,照理說應該在葬禮上面見過才對,可是清美卻對她完全沒有印象。今天玄關之後,清美注意到客廳裡面傳來電視的聲音,還可以隱約地看到中年男子的背影。
“有什麼事嗎?”
婦女的口吻冷冰冰的,似乎不太歡迎清美的來訪。
“我聽說美樹打算辭職,所以特地來看看她。”
婦女的語氣還是不帶一絲情感。
“是我要她辭職的。阿姨的年紀一大把了,早就該留在家裡享清福,再說以後有我們照顧她的生活起居,更是用不著出去工作。”
“原來如此。”
既然跟美樹的感情那麼好,為什麼沒來參加姨丈的葬禮?清美的心中充滿了疑惑,卻又不方便說出口,只能趁著空擋四處打量,看看能不能見到美樹。然而婦女的一句“還有其他事嗎”卻粉碎了清美的期盼。
“對不起,打擾了。請替我向美樹問候一聲。”
婦女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旋即關上大門,還不忘從裡面上鎖。
清美站在原地,遲遲不願離去。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納悶,或許是因為那個婦女看起來不像是跟美樹感情深厚的親人吧。除此之外,沒有參加喪禮這點十分說不過去,而且清美好歹也是美樹的同事,她對待清美的態度卻欠缺了一份親近感,客廳裡面的中年男子自始至終都看著電視,照理說家裡有客人來訪,身為男主人的他總該回過頭來打個招呼才對。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清美的納悶來自其他更重要、更具決定性的因素,可是她卻不知道到底是什麼。
沿著巷子走回大馬路,來到另一戶人家的門口,清美終於發現是什麼讓她感到如此納悶了。眼前的人家飄散去醬油和煎魚的香氣。現在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