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之後,我就一直不安,我害怕,但我也心存僥倖,我希望那些人不知道這件事情,我真心希望我的朋友沒事。”
羅朗呆呆的看著地板,似乎是在回憶曾經的那個朋友,好一會兒之後,他才繼續說道:“但他們知道了,三天之後,我的那個朋友就消失了,沒人知道他去了那兒,沒人知道他怎樣了,他就“嗖”的一聲,不,甚至連聲音都沒有就這麼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他就這麼蒸發了。之後再也沒人提起過他,朋友之間的聚會依然歡樂,大家都彷彿忘記了這個人,好像他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一樣。他就這麼沒了,沒有任何痕跡。”
“很明顯,有人告密了,那些被稱作是朋友的人,能夠和我坦率的一邊大笑一邊喝酒的人,這些人之中有人背叛了,有人出賣了朋友。但我不知道他是誰,每個人都有嫌疑,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是告密者,或許告密者並非只是一個人,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告密者。或許告密這件事情本身並不是背叛,而是一種忠誠,對於帝國的忠誠,但是我的內心深處知道,這是背叛,無恥的背叛。有個無恥的,該死的人背上了叛徒的罪孽。”
李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但羅朗沒有結束,李的訊息似乎給他提供了一種保護,壓在他精神上的某些東西就這麼消失了,他心潮澎湃,暢所欲言:“沒有審判,沒有法規,甚至都沒有逮捕,什麼都沒有,他們不告訴你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他們也不告訴你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不能做。就像是空氣中有一堵透明的牆一樣,有一種不能明言的力量佇立在那裡,你無法看到,無法摸到,但是卻能夠明確的感覺到,是的,所有人能夠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種力量的存在,那堵透明的牆不會阻止你,但是當你越過去的時候,那股力量就會無聲無息的顯現,你就會被人間蒸發。”
那是散佈在空氣中的無形的恐怖,這恐懼也存在於每個人的心中,那是一種無言的,隱藏的恐懼。李明白,對於這種事情他不需要語言,只需要聆聽。
“可是,天殺的,我知道我的朋友說的是對的。他不僅僅是個有錢慷慨的公子哥,他同時也是優秀嚴謹的歷史學家。知道嗎?我最近總是夢到他,夢到他對我說著那些富有內涵,引人深思的話語,直到現在,仔細回味起來我才發現他是一個多麼優秀的人。他從不說謊,他說的話語多半都是深思熟慮的結果,就連酒醉之後,他也從不胡說。但就算他什麼都不是,我們也知道那句話不是真的‘帝皇出,乃生寰宇。’什麼玩意,真當我們是傻子嗎?”
帝皇出,乃生寰宇。這是修女會常用的禱詞,大致意思是,宇宙裡首先有了皇帝,然後才有了宇宙。如果沒有皇帝,那麼宇宙之中只是虛無,什麼都沒有。
當然,他的真實意義是,如果沒有皇帝,這個宇宙對我們來說什麼都不是。有了皇帝之後,人類才擁有了這個宇宙。可許多地方的傳教士更喜歡用其字面上的意思,他們很喜歡在信徒面前將皇帝描述成為無所不能的造物者,就連整個銀河,也是皇帝創造的。
“就某種層面上來說,他們不需要編造精緻的謊言,”李嘆氣說道:“真相併不重要,因為謊言越大,就代表著他們的權利越大,人們心中的恐懼也就越大。可是這僅僅只是禱詞而已,你的反應有些過度。”
“我的反應過度?不,一點也不過度,這事情雖然不大,卻正好表明了她們的意圖。她們一次又一次的重複著禱詞是為了什麼?在無數次的重複之中她們先哄騙自己,然後再去哄騙別人,不同的思想將會被統一,反對的思想將會消失,而那些有反動思想的人都會被蒸發。我害怕,我是真的害怕啊!我既不想被統一,更不想被蒸發,有時候我倒是希望我真是一個傻子,這樣我就能什麼都不想了,可是我卻無法停止思考,思想如同脫韁野馬,因為恐懼肆意狂奔。我的思想已經犯下了大罪,我竟然在暗地裡認同那個傢伙的說法,更可怕的是,思想罪可不是能長期隱匿的,你可能暫時能躲避一陣,甚至躲避幾年,但他們遲早一定會逮到你的。”
“現在你不用害怕了,阿斯塔爾特無所畏懼。”李拍了拍羅朗的肩膀,安慰說道:“好好睡一覺吧,明天去找雅各布,他會帶你去進行先期的儀式和手術。”
羅朗楞了楞,隨即放鬆的閉上了眼睛,“是啊,阿斯塔爾特無所畏懼,我也是阿斯塔爾特的修士了呢。”沒一會兒,輕微的鼾聲就在沙發上響起了。
第三十九章 羅西娜
一個聲音在他的耳邊輕輕的這麼說著。
他的心幾乎要從胸腔裡跳了出來,那是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