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戰事……”
洪成業說話慢吞吞,觀察過陛下神色,再觀察楚公公神色,心中一驚沉了下去。
面無表情,比陰沉、發怒還要危險,一旦說錯了後果難料。
摸不清陛下喜怒,洪成業只得如實說:“……徐逆勾結邪道妖人,數路大軍撤退百里,兵部正準備調梧州兵卒馳援。”
“等到兵部馳援,奉先已經死於亂軍當中!”
景泰帝忽然面生悲憫懷念之色,說道:“遙想當年,朕失陷十八路反王,與奉先一刀一劍拼殺出來。期間有邪佛外道偷襲,奉先數次為朕擋死……”
洪成業又聽著景泰帝懷戀過去,眉頭微皺,忍不住說道:“陛下,徐逆或有戰功,如今已經叛國,更是裂國土建偽朝……”
景泰帝冷哼一聲,磅礴壓力降臨,如山似嶽。
縱使洪成業是一品兵家,也不禁額頭沁汗,然而想到前線將士身死,煉武將都隕落數位,硬抗著壓力繼續說。
“自太祖以降,國朝從未有過裂土之患。徐逆雖小,卻開了偽朝先河……”
“朝廷當以雷霆之勢,滅絕徐逆,一應偽朝官吏,誅盡九族……”
“殺一而儆百,方能正清王道!”
“夠了!”
景泰帝怒喝如雷,一揮手將洪成業轟退,狠狠撞在宮殿牆壁上。
洪成業不敢反抗,任由真氣轟擊,噗的一聲噴出鮮血。
“著令……”
景泰帝開啟秘奏,掃了一眼說道:“以斬妖供奉周易為首,燕王帳下玄機為輔,入順京招安奉先。朕素仁厚,見不得手足相殘,燕王不可妄動刀兵!”
洪成業聞言,驚駭道:“咳咳!陛下……”
景泰帝一揮衣袖,將洪成業掃出宮殿,殿中頓時寂靜下來。
“大伴,去傳令吧。”
“遵命。”
楚公公躬身領命,正要退下。
景泰帝又吩咐道:“洪愛卿忠心為過,念其年老,賜仙丹。”
“陛下仁慈。”
……
兵部。
楚公公親自來傳訊南疆軍營。
太祖建內侍司,招募天賦優異者修行武道,護衛宮禁,又留下詔令不可沾染六部職權。
洪成業傷勢已經痊癒,將尚書印、虎符交出去。
楚公公傳訊完成後,從袖中取出一隻靈玉寶盒,說道:“陛下憐洪大人辛苦,這顆純陽仙丹,可延綿壽元。”
一品兵家大賢所需,除了晉升傳說中的兵家聖人,就只有延壽一事了。
“謝陛下恩賜。”
洪成業對萬壽宮方向拱手,小心將仙丹收起。
楚公公勸說道:“洪大人,陛下近來脾氣不好,南疆些許小事就莫要逆著他了。”
“楚公公所說,本官當然明白,然而臣子本分,不得不為。自太祖以降,未見有因諫而誅者。”
洪成業面無表情道:“至於陛下如何做,自有考量,就無關本官了。”
楚公公恍然,洪尚書入朝為官一百三十載,歷經四代君臣,什麼事情沒經歷過。
臣子規勸是本分,皇帝聽不聽是他的事,在洪成業眼中,或許諫言比諫言有無效用更重要。
嗡!
兵部虎符震動,一道訊息傳回,來自燕王帥印。
楚公公拱手道:“洪大人,咱家覆命去了。”
“楚公公……”
洪成業遲疑說道:“自陛下潛邸,楚公公就是貼身內侍。近幾年來陛下變化,楚公公應當知曉,有些事……或許楚公公勸一勸會有用。”
“咱家知道了。”
楚公公轉身離開,踏出兵部門檻後,一道傳音在洪成業耳邊響起。
“陛下賞賜的仙丹,還是貢起來為好!”
……
南疆。
樓船。
李樂望著數里外的順京,隱隱能聽到戰馬嘶鳴,刀槍碰撞。
旨意再晚來片刻,李樂就下達攻城命令,然而父皇旨意言辭激烈,不得不從。
“回返定襄城!”
限於陛下旨意不得進攻順京,已經佔據了定襄、安北,決不能有失。
一聲令下。
二十餘萬鎮北軍,加上已經匯聚三州府兵,近百萬雄兵,緩緩調轉方向。
先鋒改殿後,後軍變前鋒,在順京城外虛晃一槍離去。
路上煙塵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