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張無忌的對面陣營當中,徐壽輝躺在涇江口鏤金大床上,胸前一片血漬,他的傷勢危重。諾蘭和張必先、兒子徐玉成等人圍在跟前。
徐壽輝吃力地吩咐,要儘快拔寨起行,大船走不了的都燒掉,不能在鄱陽湖久停。
張必先說:“如今太子下落不明,萬一……是不是立徐玉成為太子?”
徐壽輝點點頭,他喘了一陣,說他不要緊,讓他們都下去吧,只留諾蘭陪他就行了。
眾人陸續退出。
徐壽輝握住諾蘭的手,說:“我在他們面前不願說洩氣的話,我不行了,撐不過一兩天了。”
諾蘭垂淚道:“你別這麼說。我們回武昌去養,那裡好郎中多……”
徐壽輝說:“你不必安慰我。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不是人力可強求的。我這一生,活了四十四歲,由一個打魚的登了皇帝位,知足了。沒想到我百萬大軍,居然打不過張無忌的三十萬烏合之眾……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我一定可以把張無忌幹掉!”
諾蘭說:“陛下好好養傷,才能報仇啊。”
徐壽輝說:“朕惟一割捨不下的就是你呀。滿以為能夠天長日久,這都是不可能了,朕走了,扔下你孤孤單單的,朕閉不上眼睛,可憐啊。”
諾蘭抽泣著說:“我雖跟陛下只有幾年時光,卻終生不忘陛下的好處。”
徐壽輝下了這樣的遺囑,他死後,叫他們秘不發喪,省得張無忌趁亂攻擊。
一定不要聲張,悄悄把他運回武昌後再舉行葬禮。
諾蘭說:“你別說這話嚇唬我了,你不會有事的,老天也會保佑你。”
“朕知道朕的路走到頭了。”
徐壽輝說,“別忘了,把你的畫像放到朕棺材裡一張,陪陪朕,省得朕一個人做孤魂野鬼。”
說到痛心處,他流出了渾濁的淚水,諾蘭伏在他身上失聲痛哭。
徐壽輝掙扎著想坐起來,卻沒辦到,喘了一陣,伸手指著床頭的一個鐵皮箱子。
諾蘭問他是不是要開啟?
徐壽輝從手腕上解下一把鑰匙。諾蘭接過來,開啟箱子,裡面有一個漂亮的嵌螺甸檀香木匣子。
諾蘭知道里面裝的是皇帝玉璽,不知他此時拿出來要做什麼。
徐壽輝點點頭,諾蘭把匣子捧到他面前,徐壽輝開啟匣子,裡面有一方很大的玉璽,諾蘭早就聽徐壽輝說過,這是用和氏璧打造的皇帝之寶,是漢高祖的,後來宋徽宗得到,又偶然傳到了徐壽輝手上,他才做了皇帝。他讓諾蘭帶著它,日後交給徐玉成。
就在徐壽輝臨終託孤的時候,張無忌的水陸大軍已然出發,而比水陸大軍更早出發的是胡惟庸和韋一笑,胡惟庸那條船藉著暗夜和蘆葦蕩的掩護悄然滑行在湖面上,下弦月昏暗,湖上一片灰茫茫,只有遠處徐壽輝水寨的船上張掛著高高低低的燈籠,梆子聲,巡夜的吆喝聲此起彼伏,似乎為了壯膽。
這條船鑽進了可以沒人的蘆葦蕩中。原來是胡惟庸帶從人來弔唁徐壽輝的,船上擺著豬頭、羊頭和牛頭。
一個侍衛問:“咱們偏離涇江口大營了吧?”
另一個說:“可不是,船掉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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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惟庸卻說:“我把船開到這兒來,是想救大家一命。”
眾人狐疑地望著他。直到此時,胡惟庸才告訴從人,這是必死無疑的差使。
他讓大家想,我們有無活路?如果人家徐壽輝根本沒死,或者只是受了點傷,我們大張旗鼓地帶著三牲來弔祭,這不是當面咒人家死嗎?徐壽輝生性殘暴,馬上得把我們剁成肉泥。
一個侍衛說:“說得在理呀。”
胡惟庸接著分析,如果他果真死了,也不會放我們回去,大戰之際折主帥,會動搖軍心的,他們必定要瞞得鐵桶似的,怕我們走漏了風聲,能不殺我們嗎?
一個侍衛不平地說:“這哪裡是來刺探情報,這是叫我們來送死呀!”
胡惟庸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主公想要的情報只一條:徐壽輝到底是死是活。我們弄到準信不就完了嗎?
“對啊!”
“幸虧胡大人為我們做主。”
有人問:“現在怎麼辦?我們聽胡大人的。”
胡惟庸下令,把三牲都推到湖裡去,算祭龍王,求龍王保佑他們。
一陣隆隆聲,眾兵士把豬頭、羊頭等供品全掀入湖中,湖裡開了鍋一般,水花四濺,胡惟庸帶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