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姥爹留下的算盤之後,一個人在我的房間裡計算了整整一個晚上。也許是因為之前見了一目五先生,也許是因為算盤的惡氣,爺爺看見我在床上翻來覆去,便用手摸了摸我的臉。
難怪我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中聽到噼裡啪啦的算珠碰撞聲。
爺爺用姥爹留下的算盤不僅算到了陰溝鬼躲藏的地方,還算到了一目五先生將有劫難。爺爺順著劫難的提示算下去,終於得知那晚根本沒有所謂的南風。
於是,爺爺沒來得及叫醒我便走了。
他走的時候順手拿走了家裡的漁網漏斗和我的月季。
爺爺說,既然一目五先生在文天村出現,那麼陰溝鬼暫時躲藏的地方自然離文天村不會太遠。他根據算盤的提示,沒有花多少周折就找到了那條臭水溝。那條臭水溝的源頭是一個新建不久的釩礦廠,釩礦廠將工業汙水從這條臭水溝裡排出。
後來,文撒子告訴我們說,他當初並不知道女鬼勾引他有什麼陰謀,但是他曾在釩礦廠打過一段時間的工,熟悉釩渣的氣味。文撒子知道釩渣是有毒的汙染物,人喝了輕則得病,重則喪命。所以他藉口說一定要喝酒,並且在跟女鬼一番翻雲覆雨之後,仍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脫身而出。
如果是爺爺一個人去,也許陰溝鬼們根本不害怕,但是帶著我的月季的話,那情況就不一樣了。爺爺帶上月季的靈感來自於獨眼,因為獨眼說過,當它生前的親人們來到小茅草屋裡尋找屍體的時候,陰溝鬼們害怕得紛紛跳進茅草屋後的陰溝裡。如果是爺爺加上月季,陰溝鬼們會比遇到獨眼的親人們還要害怕十倍。
當爺爺捧著月季來到釩礦廠的排水溝之前,陰溝鬼早就急急忙忙跳入了排水溝裡。而爺爺所要做的,不過是用漁網漏斗將變化為水草模樣的陰溝鬼們一一打撈起來,然後放在太陽底下曝曬。
我將信將疑的問道:“陰溝鬼們能將一目五先生控制住,怎麼會這麼羸弱呢?”
爺爺笑道:“控制不是靠力量的大小,一目五先生之所以被陰溝鬼控制,是因為一目五先生的心被它們控制了。人也是這樣,任你有再大的能力,但你的心被人控制的時候,你也只能任由耍心術的人操控把玩。”
我問道:“它們不是要跳出輪迴嗎?難道沒有一個陰溝鬼跳出輪迴?”
爺爺笑道:“如果螞蝗說它們要跳出水田,從此不再依靠吸人血生存,你會相信嗎?”
我當然不會相信螞蝗能跳出水田,更不會相信螞蝗能不依靠吸血而生存下來。
我們一邊走一邊說話,全然沒有注意到後面緊緊跟著一個面容俊秀的男青年。如果後面跟著的是悄無聲息的影子,也許會引起我和爺爺的注意,但是後面跟著的是蹬蹬的腳步聲的話,我們不會太留意。因為這時已經是早晨八點多了,扛著鋤頭去田裡看水的,提著木桶出來洗衣的,揮舞著長鞭出來放牛的等等都在鄉村的小路上各自忙活。一兩個人同路而行,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我問爺爺道:“你既然找到了算盤,就沒有算一算《百術驅》現在在哪裡?”
爺爺解釋道:“我的道行沒有你姥爹一半,如果是他,肯定能算出來;但是我不能,我必須依靠時間來算。”
我知道爺爺的意思,比如人家的雞鴨不見了,要給爺爺報上不見的時間,而爺爺找到陰溝鬼的所在地,自然也是依靠一目五先生提供的獨眼出事的時間或者文歡在被吸氣的時間。但是我不知道《百術驅》被偷的具體時間,所以爺爺無從算起。
我又想起了那個夢。難道那個夢的意思就是姥爹是靠算珠來看世界的?他踮起腳來看爺爺的房子,難道是因為他知道了老房子要被拆的命運?姥爹也對這座老房子依依不捨嗎?
剛剛翻過文天村和畫眉村之間的山,我就看見奶奶遠遠的站在家門口朝這邊眺望。我忙舉起手朝奶奶揮動。
這時,一個娘娘腔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你們倆就是馬師傅和他的外孫?”
第十四卷 竹葉青 第322章 養蛇之人
還沒等我和爺爺回過身來看看背後的是什麼人,那個娘娘腔又大驚小怪的嚷嚷道:“您手裡抱著的可是尅孢鬼?”
我轉過身,看見一個面容俊秀得像女人的男人,他的手指也纖細得如同習慣了拿針捏線,食指微微翹起,指著爺爺手裡的月季。
之所以我能看出他是男人,是因為他的上唇上面冒出了鬚鬚幾根鬍子茬,像秋後收割過的稻杆。而他的喉結也比一般人要明顯很多,讓人多餘的擔心那個喉結會捅破面板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