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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是個撿破爛兒的。

這四合莊填埋場,我也是頭一回光顧,火辣辣的太陽曬得我渾身冒油,總是被一群群“拾寶”的人排擠在外頭,那“二齒釘耙”根本就派不上用場。

我發現這兒的人挺講“規矩”,有專撿廢銅爛鐵的,有專拾廢塑膠的,但都是成幫結夥,互不干擾。有人見我一個人孤軍奮戰,好像是動了惻隱之心,向我問道:“夥計,是新來的吧,想靠什麼發財呀?”

我說:“借您吉言,發財的事兒我不敢想,只是喜歡蒐集瓷片兒,到這裡來尋摸尋摸……”說著話我就從兜裡掏出塊瓷片標本給他們看。

大夥看罷都搖頭說:“這兒沒人撿這種破玩意兒,這不就是碗碴子嗎?”

沒錯,我要的就是碗碴子!我跟在人們的屁股後頭,東扒拉扒拉,西刨吃刨吃,沒太費力就先拾得一塊晚明時期青花五彩罐的殘片,不禁心花怒放,這就證明我的“分析”是正確的!只是這填埋場太大了,我一個人勢單力薄,所以收穫甚微。

這時候,又有個人過來問我:“老哥,您到這兒來是‘借個火’還是想‘扎窩棚’?”

我尋思這大概是“黑話”,就遞給他一支香菸假裝老到地說:“我只想‘借個火’,不妨礙大傢伙發財。”

那人就笑著說:“在這裡你一個人‘跑單幫’是有點危險的,說不好就得罪了誰,那您可就找上麻煩啦!”

我誠惶誠恐地問他:“那您說我該怎麼著呢?”

那人吸了口煙,低聲說:“哥們,你得拜拜‘碼頭’呀,瞧見那邊兒沒有?坐在破藤椅上的那主兒,我們都叫他馬爺,您得找他給你‘罩’著點兒。”

謝謝嘍!我順著“仙人指路”就徑直奔那個他說的馬爺走了過去。

破藤椅上坐著個五大三粗的黑漢子,光著膀子手裡搖著把蒲扇,正在這垃圾場上調兵遣將。我上前拱手問道:“麻煩打聽一下,哪位是馬爺?”

那黑漢子上下打量我一番說:“我就姓馬,是誰介紹你到這兒找便宜來了?”

“兄弟姓白,想求您幫忙撿點瓷片兒。” 我嘿嘿一笑自報家門的說道。

那馬爺把大手一揮說:“去去去!一邊涼快去!這兒有撿爛銅鐵的,有撿廢塑膠、廢電線的,誰有工夫幫你撿碎碗碴子?”

我心中暗罵道:娘了個希屁的,大爺我今兒就不信攻不下你這個山頭兒!

我恭恭敬敬地給馬爺點了支菸,說:“我知道馬爺工作繁忙,不敢給您找麻煩,我是想如果您方便的話,撿到瓷片給我留著,我花錢買行嗎?”

那馬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說:“買?這碎碗碴子也能賣錢?您沒吃錯了藥吧!”他就像看怪物似的看著我,但說話的語氣已經“軟了三分”。

我就說:“咳,也就是我這樣的傻×愛花這冤枉錢,誰讓我好這口兒呢!”說著話我掏出五百元錢,塞到了他的手裡。

我說:“這是我給您的定金,如果有瓷片兒您就幫我撿著點,如果沒有,這錢就當我白明請馬爺吃飯交朋友了。”

馬爺說:“哼!你小子才不傻呢,無利不起早兒,我不稀罕問你就是啦。”說這話的時候,馬爺已然是眉飛色舞了……

公平地說,這是我從事“收藏事業”以來,最“成功”的一筆“投資”,結果是放長線釣大魚。下一個星期天我再返四合莊的時候,那馬爺老遠地就衝我喊:“哎!尋摸瓷片兒的那位,您叫白什麼來著?”

我就說:“您乾脆叫我‘片兒白’得了。”

“啊,這就對了,‘片兒白’!快給‘片兒白’先生讓個地方——驗貨!”

我一看,我的親二大爺!他足足地給我挖出來了三大籮筐的瓷片。當然,這裡邊良莠不齊,有永樂、宣德的青花,有萬曆五彩,甚至還有元代的“影青”、“樞府”,但也摻雜著些新瓷器的碎片,包括裝修廁所用的花瓷磚兒。我懷念四合莊的渣土填埋場,在那裡我的心情總是跌宕起伏、神魂顛倒,“淘寶”這事兒實在是讓人著迷、上癮。

我還特喜歡馬爺,這個黑大漢總有那麼點《射鵰英雄傳》裡丐幫“洪幫主”的勁頭。說實在的,他比我認識的那些古玩商可仗義多了。

從四合莊淘換出的瓷片,約摸得以萬計,為我日後的“瓷片兒生涯”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撐起了我現在的古瓷標本博物館的半壁江山。

每當夜半時分,我把這些個用清水洗乾淨了的碎瓷爛瓦,放在燈底下仔細把玩,即便手裡是一塊乾隆年間的破碗碴子,那至少也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