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後退去,卻唯有一人偏偏橫衝直撞地欲往這邊闖來,不問而知必是秋往事無疑。他察覺她身後的火焰亦在漸漸圍攏,忙向著火小處奔去,扯著嗓子叫道:“往事,我沒事!你別過來,退回去!”
風火呼嘯,輕易淹沒了他的叫喊。火牆對面的秋往事卻仍是停下了腳步,不知是聽見他的呼喊,還是也察覺到了險境,稍一停頓,便調頭向回退去。
李燼之隔著重重火海,感覺對面之人越行越遠,退出火圈,雖安下了心,卻也一陣悵然。見邊上有一處略高的小土坡,便匆匆奔去,向前遠望,透過高低起伏的火舌,果自間隙中見到人影綽綽,時而沒於煙火,時而隱隱浮現,有如蜃樓幻景,彷彿一眨眼便會消散無蹤。他滿心期求,看著眼前火牆尚未成勢,最低矮處不過一躍之高,幾乎想一闖而過,卻知其後火網縱橫,隨時連綿成片,一頭扎進只怕是有去無回,終究只得作罷。
正盯著秋往事沉浮於火海的身影看得出神,忽聽身邊一聲驚呼:“覆舟!”緊跟著便見一騎人馬自坡下風馳而過。
李燼之吃了一驚,一眼瞧見裴初正沒頭沒腦地往火場內衝去,知道他必是在對面人馬中看見了米覆舟,誤以為他身陷火海,便急著去救。他忙衝下土坡,高叫道:“裴公,他很安全,你別過去!”
可惜裴初策馬跑得飛快,他哪裡追趕得上,才衝下土坡,便見他一提馬韁,大喝一聲,策馬自火牆上方飛越而過,直入火場。馬雖受他驅策強行闖過,卻在跳躍時被火撩著肚腹,猛力一掙,將他掀下背去,扭頭又欲衝出來,才一起跳,頸上忽被一柄飛來的長刀插個正著,頓時鮮血四濺,狂嘶一聲摔下去,正壓在火苗上,掙扎翻滾一陣,便漸漸不動。
李燼之匆匆奔至,拔回長刀,趁著烈火被馬匹壓滅一塊,踩著它的屍身闖進火場。見裴初褲腳上已焦了一塊,發稍亦被燎得捲曲,卻仍以手臂掩著口鼻,徑直向火場深處走去。
李燼之忙奔上前去一把拉住,吼道:“裴公,米覆舟已在火圈之外,安全得很!這兒路已斷了,咱們過不去,快跟我出去!”
裴初一把甩脫他,沒頭沒腦地只揀沒火的地方行去,被煙燻得嗆咳不已,厲聲道:“我瞧見他在火裡,他是烈洲的兒子,我任烈洲死了,不能再任他死!”
李燼之強拖著他,急道:“這會兒要死的不是他,是我們!”
裴初胳膊一振將他推出老遠,粗聲道:“你逃你的命,老子幾時到你管!”
李燼之不及他力大,情知拖不住,回頭看看被死馬壓出的缺口又漸漸合攏,此時不走便再無機會,裴初卻朝著相反的方向越走越遠。他略一遲疑,很快有了決斷,奔到裴初身邊道:“跟我來。”四下一望,反向火勢看來較旺處行去。
裴初一時摸不清他意圖,可見他所行方向正是西面,便姑且跟隨。蒙著頭踉踉蹌蹌行了片刻,覺他停下腳步,抬頭一看,見前一片火焰阻在前方,斷絕了路途。他愣了愣,正欲回頭另尋他路,卻見先前走來的地方亦已被火焰隔斷,再看左右兩面,同樣烈焰雄雄,竟已是身陷絕境,無路可行。
他怔愣半晌,心下驀地一空,緊跟著種種前塵過往、未竟心願歷歷浮過眼前,不由仰頭縱聲大笑:“想不到裴初今日死在這裡!”轉頭望向李燼之,見他雙唇緊抿,神情堅忍,不見絲毫動搖懈怠,不禁也心生佩服,拍拍他肩膀道,“李將軍,你我雖一世為敵,可今日與我同死之人是你,倒也不失一場快意,前塵恩怨便就此結過吧。坐地待死不是我裴初所為,我當最後一搏,是死是活,但憑天命!李將軍若僥倖逃生,便把我的靈樞帶回去吧。”
李燼之察覺他樞力漸漸凝聚,知他要用不二法,心下也不由輕輕一震,忙道:“裴公稍安勿躁,我們的生路還未斷。”
裴初怔了怔,四下看去只見烈火越逼越近,立足之地越來越小,卻哪裡有什麼生路。
李燼之抬手指向攔在正面的大片火焰道:“你看,火快滅了。”
裴初一愣,眯著刺痛不已的雙眼向前望去,果覺片刻前還躥得老高的火焰似是低了一大截,甚至還似向後退了一些。他一時幾疑錯覺,眨了眨眼,才看清火焰邊緣處直到自己腳底皆是光禿禿的毫無草木,土地又黑又松,似是剛被翻掘過。火焰雖自左右兩面緩緩逼來,正面卻被這一塊禿地所阻,止步不前,被遏於原地燒了許久,漸漸地草木成灰,無物可燒,終於漸趨熄滅。
李燼之微微笑道:“往事她們先前便應當在這裡掘溝攔火,雖然火還是繞過去了,到底有所削弱。”
裴初心下一陣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