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法,初衷不曾稍改。樞教不涉政,此本為鐵律,我雖退教,卻仍是鳳神門徒,既破鐵律,自早有以身相殉的準備,今日終於到了兌現之時。”
衛昭沉著臉,面色難明,低聲道:“劉大人便不問問我預備如何麼?”
劉樂書笑道:“衛大人手段狠厲,卻屢有奇招,每每出人意料。此番忽與永寧一脈反目,想必諸方勢力措手不及,皆需倉促應對。”
“倉促之下,便易出錯。”衛昭點頭,“我與江染爭鬥由來已久,卻因無甚口實,一直未能動她根基。此番永寧太子現世,正好給了我清肅朝廷的由頭。你一死,眾人自知我要拿永寧黨羽開刀,此舉名正言順,江染若然反對,便成對皇上不忠,若然支援,便勢必與永寧一黨決裂。劉大人以為,她會如何做呢?”
劉樂書輕輕搖頭,勾起嘴角道:“難。”
“不錯,難。”衛昭唇畔掛著一絲冰冷的笑意,“江染此人,自詡權謀,卻乏決斷,每臨大事便寄望於人。這次既遇難題,她除去僵持拖延,餘下的,也只好往他人身上去尋著落。”
“容王。”劉樂書道。
“正是。”衛昭點頭,“容王會如何反應,便易猜得多。他欲掌控朝廷,苦等時機已久,要不要打永寧旗,也已猶豫許久。我反永寧,正是狠狠推他一把,他正可趁此機會出來替永寧一脈主持大局,不僅可殺進永安清剿我,連皇上亦可趁勢趕下位,可謂一箭三雕。若再遲疑,待清掃風聲過後,他再想以永寧身份示人,只怕被人罵作縮頭烏龜,再難理直氣壯。加之江染必定從旁鼓動,我料他必定忍不住放手一搏。只有一點,”他望向劉樂書,問道,“你的太子殿下究竟在做些什麼,到時可不要胡亂動作,壞了大事。”
劉樂書道:“殿下此舉必有用意,我雖不知詳情,可秋夫人已親去處理,想必無礙。”
“無論如何,他既外通敵寇,我少不得做做樣子,正好調一隊兵過去,若真有意外,便將他攔在北疆,以測萬全。”衛昭說著神色略黯,低嘆道,“待容王上鉤,便該往事出場,收拾大局,坐享其成,只不知是否瞞得過她。”
劉樂書微微笑道:“衛大人只怕要失望。”
“想來她也無如此好騙。”衛昭笑容有些苦澀,卻又帶著幾分欣然,“不過就算騙不過,她也會明白我的心意,定不相負。”
劉樂書點點頭,說道:“還有一事要託付大人。秋夫人曾著我查訪當日楊宗主入教與神子受封之事,以及神子修習樞術之記載,我所知曉的已寫出來,尚留在臨風公主殿內客房中,連同其餘未及細查的,皆只能交於衛大人了。”
衛昭也知秋往事在打聽這些事,心知必定十分緊要,當下鄭重點頭道:“劉大人放心,我定盡力而為。”
劉樂書輕輕一欠身,微微笑道:“我妻兒老小有殿下看顧,想必周全。此心已無掛礙,惟願衛大人物盡其用。”
衛昭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半晌,轉身離去,出了房間。片刻後迴轉,手中端著兩杯酒,他蹲下身,將左手那杯遞於劉樂書,自己端著另一杯輕輕一碰,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道:“劉大人,你我立場迥異,卻殊途同歸,也算緣分一場。這一程,我送你。”
劉樂書神情淡然,舉杯湊在鼻端嗅了嗅,笑道:“永寧七年的回亭碧血酒,入口清醇,後味至烈。”語畢一飲而盡,唇畔泛出一絲悠遠的笑意,低嘆道,“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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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第六十九章 咫尺(下)
秋往事領著季有瑕一路東去,沿途以天姓閣五朱令通關,倒也暢通無阻。她滿懷心事,雖見季有瑕跟得辛苦,也不稍作停歇,強拖著她白晝騎馬,夜晚乘車,四日後便已到了風都。時已深夜,城門早閉,她取令牌命守衛開了門,便驅車直入,徑往鈞樞府行去。
與鈞樞府隔著皇宮遙遙相對的葉公府內,也早已一片沉寂,唯有風聲蕭然。點點廊燈默然透著十餘年不變的幽光,若非院中來回穿行的侍衛較平日多出不少,幾乎瞧不出府內住了人。
急沓的馬蹄在靜夜中遠遠傳來,客房床上的一個小小身影似被驚動,坐起身來,靜聽片刻,忽聽隔牆傳來輕微的“吱呀”一下床板聲響,知是鄰屋之人也被驚醒,便起身跳下床,來到隔壁,輕輕拍了拍門。
一名中等個頭的精瘦中年男子開了門,見到她微微一笑,說道:“你也起來了,半夜驚馬,必有事端。”
“七姨來了。”門前清脆的童音道,“父王,再不決斷,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