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部分

天下九洲之中,西北不周、北方廣莫、東北融洲、中央風洲歸於裴初,東方明庶、東南清明、南方景洲為江一望所踞,而靖朝承宗皇帝僅恃著山川之險,仍保有西方閶闔、西南涼洲兩地,偏安一隅。三方之間,互為牽制,雖暫且相安,而暗流洶湧處,隱隱又是一番風起雲動。

承宗十年十月,南方黃葉猶未落盡,靖朝東北邊境上融、明庶兩洲交界處的須彌山上卻已是勁風吹雪,鳥獸無蹤,一派肅寒之象。滿山銀白之中,卻有一行十餘人皮裘大氅,頂風冒雪而行。

當先一名身披黑色大氅的男子舉手搭額,抬頭望了望天,回頭沉聲道:“王妃,這雪怕是要大,尋地方避避吧。”

身後一名白裘女子微皺了皺眉,見天色果是一片陰沉,只得點了點頭道:“也好。羅翔,你帶人先去前頭探探,看看可有能歇腳的地方。”

那喚作羅翔的男子應了一聲,回身一招手,兩名灰袍漢子當即上前,緊跟在他身後疾步向前行去。

幾人走後,白裘女子輕嘆一聲道:“這北地風雪,果與南方不同,看來今日又走不了幾里地了。阿宿,你昨日問的那名獵戶究竟是如何說的?”

王宿抹了抹臉上雪珠,不住搖頭:“姐,你再問幾回他這說法卻也不會變了。他說啊,這雪三五日內怕是下不乾淨的,而待雪停時,山上的路只怕也走不得了,要想去釋盧,還是老老實實過當門關的好。還說過一回關雖說要被層層盤剝,但看咱們衣著打扮,想也是殷實人家,不差這些。又說這亂世之中,除了性命再無什麼是扔不得的,叫咱別捨不得那區區銀子。”

王落苦笑一聲:“若真能拿銀子打點便好了,可這當門關守將偏偏正是孫乾,這倒也罷了,這幾日竟又盤查得如此之緊,恐怕是哪裡走漏了風聲了。”

“還能是哪裡?”王宿冷哼一聲,“定是釋盧那裡了。此行何等機密,我們這邊就咱們七個知道,其餘連羅翔他們都不過是一路跟著,只怕現在都不知此行目的何在呢。”說著回頭衝身邊一名身著青色斗篷的女子笑道,“對吧小竹,你們可知道咱們這是要去做什麼?”

何小竹斜斜瞟他一眼,涼涼道:“這會兒是還不知,但若哪一天知道了,那也定是從六將軍您口裡漏出來的。”

周圍一陣鬨笑,王宿猛咳兩聲,連連嘆道:“小竹你可不能再跟著二嫂了,眼看好好的溫柔閨秀便要毀了。”

只聽腦後“嗤”一聲響,王宿忙低頭時,一團雪球倏地掠過,卻聽身後一人懶懶說道:“小竹她身為間士,防人口舌原是職責所在,又有何不妥之處?”

王宿正欲出口辯駁,卻被王落拍拍肩膀打斷:“定楚說的不錯,阿宿你這張嘴原也該管管,每一開口滔滔不絕,就沒半句是該說的。譬如昨日說了那麼半天,怎也未聽你說起雪停之後山路也行不得的話,如今卻是進退兩難了。”

王宿聽她語中並無沉重之意,知道情勢尚未太糟,當下訕訕一笑道:“所謂行不得,想也不過是積雪難行罷了,尋常獵戶走不得,咱們卻未必走不得。再者說,這當門關咱們是無論如何過不得了,那釋盧又是無論如何不能不去的,所以這山路那也是無論如何都要走一走的了。再者再者說,姐姐你那入微法卻也不是白修的,問那獵戶也不過聊資一說,走得走不得,你還能不清楚麼?”

王落微笑搖頭:“我的入微法不過入門而已,到底比不得五弟,我原以為這雪今日也就該停了,卻不料竟還是這般大。不過無論如何總也還未至於三五日內都停不了,我們應當還來得及趕在大雪當真封山之前出去。”說著微頓了頓,語聲略肅,“只是我們的行蹤若當真是從釋盧那裡漏出去的,那恐怕入了釋盧,方是兇險之始。”

王宿揚眉笑道:“正是兇險才好,否則姐姐你一人來也便夠了,我們幾個千里風塵卻又所為何來?”

何小竹聞言“撲哧”一笑道:“你這會兒得意,屆時可別又似在當門關口一般,見著箭矢飛來就只會衝定楚姐姐叫‘二嫂,交給你了’。”她粗著嗓子拿腔捏調地一學,惹得眾人又是轟然而笑。

王宿自己也不由失笑,搖頭晃腦道:“誰讓咱們當時逃命呢,若是殺敵衝鋒,我王宿當仁不讓,可斷後掩護這檔子事兒,本不就是二嫂專長?越俎代庖(注1),君子之所不為也。”

方定楚眉梢一挑,點頭微笑道:“你這意思,便是說因果法是逃命的伎倆了?卻不知六公子可有興趣試試我逃命的味道?”

“豈敢豈敢。”王宿連連擺手,“堂堂二品風樞的手段,在下區區一介塵樞,可是消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