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部照相機就好了,把娃、俺媽和我都照下來。”曉梅的母親說:“我的腦子就是個照相機,今兒這一幕我都記下了!”
給孩子做完滿月,曉梅就要去上班。“你不是不上班麼,現在怎麼又要上了?”“我不上班怎麼辦,你一個月就是十來塊錢的工資,能養活我呢還是能養活娃?”原來她是嫌我把錢給了奶奶,於是我肝火大發:“俺奶把我養大的,我難道不應該給俺奶錢?”“給你奶錢是你的自由,我也去上班你也甭攔我。”“那娃誰看?”“你看,你一個月十來塊錢也就只夠看娃。怎麼了,看一個娃一個月不就是十來塊錢嗎?”說著,她還望我笑了一下。“你要是嫌我把錢給了俺奶就明說,別藏著掖著的。”“我也沒說不讓你給,可咱的日子也得過。”“說來說去你還是嫌我把錢給俺奶了。我原先多麼自由的,一個人掙一個人吃,就是沒工作了俺奶也可以養活我。現在倒好,有個你又有個娃,沒人養活我,我還得養活你們。”“你幾歲了,都當娃他爸了,還想著讓人養活?”“我壓根就不想當娃他爸,當娃他爸有什麼好的呢。”“你不想當娃他爸為什麼要和我……”“你怎麼不把我趕出去呢,你把我趕出去不是什麼事也沒有了?”“你死皮賴臉地說了那麼多話,本來倒想把你趕出去,看你可憐!”“我說什麼話了?我什麼也沒有說!”我回憶了一下那晚的情景,不僅什麼也沒有說,而且此處無聲勝有聲:曉梅半躺在床上,我緊攬著她,她也緊靠著我,我拿起她的手吻了一下,又吻了一下她的唇,灼熱的顫抖的唇,她靠的似乎更緊了,有一種以身相許的意味,於是,一切就發生了。就這樣的自然,那有什麼話需要說呢?況且那種時候,語言也顯得非常的蒼白。但是現在,我和曉梅卻有說不完的話,並且我認為,她也不是嫌我給了奶奶錢,而是有意找一些話與我說。
“你們倆個又在這兒說啥呢?”曉梅的母親來了。“媽,你咋這時侯來了?”曉梅扶著門框正在勾鞋。“咋,來得不是時候,你們不還沒睡嗎?”“沒有睡,”我說:“正在吵架呢,她嫌我給俺奶錢了。”“曉梅,他奶把他養大的,他應該給。要說不應該的話,你這個娃長大也不理我了?”“我沒說不應該,我是說我要去上班了。”“她去上班誰看娃呢?”曉梅母親卻說:“我都給車間說好了,曉梅只上下午班,你呢,上的是上午班,這樣,屋裡就總有一個人看娃。”沒想到,我認為很難解決的問題,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解決了。
於是,我上午上班,下午就在家看娃。曉梅要走的時候我也剛剛回來,真是她母親說的“誰也不耽擱。”但是問題馬上又出現了,孩子怎麼也不能接受我,哭著鬧著要曉梅。任憑我好話說盡、洋相出夠,她還是張著小嘴、閉著她那雙睜開不久的眼睛拼命地哭,哭得房東大娘也沒了辦法:“她媽咋能把*上的娃扔下去上班呢,這麼小的娃可讓人咋帶呢?”我束手無策,只能任她去哭。晚上曉梅回來就說了:“你是怎麼看娃的,讓娃把嗓子都哭啞了?”我只有把房東大娘的話說了。“你現在知道帶娃的難處了吧?告訴我,讓你帶娃就是讓你和娃建立感情呢。你一下班就往你家跑,晚上回來就睡覺,娃還以為是個大灰狼呢,所以就怕你。”她一說,我倒笑了:“怪不得我哄她時,扮著大灰狼的樣子說,‘再哭,大灰狼可就來了!’誰知,她卻哭得更兇了。”“有你這樣哄孩子的嗎?”曉梅也笑了。
生活就是這樣,有苦澀就有甘甜,有付出就有回報。很快,孩子就週歲了。那張小臉也更加光亮鮮豔了,甚至也可以叫媽媽和爸爸了。當她第一次叫我(我想,我的樣子一定很傻。),我看著她,半天竟說不出話來。“娃叫你呢,你發啥愣了,咋不答應呢?”老實說,我羞於回答,甚至也無力回答:我感到肩上的擔子越來越重了,再也不存在我被人養活的年代了!從此,我就是這個家庭的頂樑柱了,不僅要給曉梅和女兒遮風擋雨,還要把女兒撫養成人,而社會也必將以全新的眼光來看待我。從十八歲到成為父親,時間是多麼短暫啊!
孩子大了,曉梅的擔心也大了。有一天她突然問我:“你不會有一天跑了吧?”我不禁露出一絲苦笑:“除了這個家就是俺奶的家,要麼就是廠子,你說,我能朝哪裡跑呢?”“那你上一次怎麼說,你原先多麼自由的,一個人掙一個人吃,現在還得養活娃,還說你就不想當娃他爸。”“我那是隨便說說,你怎麼就當真了?”“我想著你有一天還是會跑的,我得想個法子把你留住。”“你已經把我留住了,還想什麼法子呢。”真正說起來,曉梅有這種想法也不奇怪,畢竟還沒有履行合法的程式,但是我認為,我已被一根無形的繩